张小林在很小的时候见过所谓的神婆,那个神婆年纪很大了,弯着背,弓着腰,满脸的沧桑褶皱,说着别人听不懂的方言,她被人请来大庄镇做法,收了那吸水的小妖精,因为这个小妖精的长期盘踞,那一年大庄镇整整一年都没有下雨,雨水在半路上就被这小妖劫走了。
镇上的领导们在一起商量办法的时候,张小林的爷爷作为一个镇上说话有写分量的人物一起参加了这个重要的会议,这些人讲到了人工降雨,讲到了从别处引渠,都是一些可以实施的好办法,张小林的爷爷在一群有知识有见识的年轻人身边也不好班门弄斧,所以他打算请神来求雨的事一直没有张口。
所以那年当时的镇长花钱购置了人工降雨的设备和材料,整整做了两天的努力都没有搞下来一场小雨,随后从别处引渠的事情也因为这片区域内大部分地方都在严重缺水,只不过大庄镇尤为严重罢了,那些外地居民都严重抗议把自家水引给大庄镇,又一个计划失败。大庄镇的镇民们用微量的地下井水灌溉可怜的青苗,眼瞅着今天就要颗粒无收了,张小林的爷爷主动找到镇长说要试试请神求雨,镇长一开始是拒绝这种封建迷信的,但是多次方案的失败让他也产生了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就这样,神婆被爷爷请来了大庄镇。
神婆是爷爷的师娘,虽然爷爷的师傅并没有教爷爷关于巫术,风水,命相,鬼神的东西,唯独把医术传给了爷爷,但是爷爷知道,师娘是个很了不起的神婆,她在这反面的能力绝对不输爷爷的师傅,并且耳濡目染的见过多次师娘的做法和召唤行为,只不过从师傅那里出来后就对所有见闻闭口不言了,毕竟现在打击封建迷信的人越来越多了,现在讲究的是唯物主,义,任何人不到万不得已,都是不敢乱来的。
那次爷爷偷偷把师娘请来的时候,张小林才几岁而已,刚刚会喊人,也刚刚记事,他记得那神婆的样子和神婆说过的话,因为古怪,所以更加让人印象深刻,他异于常人的听力和记忆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显现的,只不过爷爷并不知道罢了。
神婆做法的那天,除了爷爷只有镇上几个主要的领导在,他们紧闭了张家的院门,清理了周围的闲杂人等,神婆就是在张家的院子里摆了阵,念着复杂又阴阳顿挫的字眼,一般人完全无法听清她在叨咕着什么。张小林被爷爷关在屋子里,但是一颗好奇心让他趴在门口一直盯着外面看,耳朵不自觉的就记住了神婆口中的诡异小曲儿,那似乎也不是曲儿,像是另外一种语言。
就在神婆做法时,天色突然大变,原本烈日当头的天空迅速堆积了大片的乌云,这些乌云卷着狂风,瞬间包围了整个大庄镇,神婆的语速越来越快,乌云越积越多,最后短短的几秒之内大雨就倾盆而下了,镇上的几个领导惊讶的睁着大眼睛和嘴巴,任凭雨水浇着,却开心的笑了。
大家一致商量的结果是,对镇民们说是人工降雨的结果,隐瞒了此次求雨的行为,毕竟这样的内容是没有办法进行传播的。领导们对爷爷的师娘突然就产生了敬意,有些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对世间有神明这事情产生了敬畏之心,他们款待了神婆后以最高的礼待把她送了回去。
整件事情都被张小林看在眼里,爷爷对他只字不提,他也没有把他已经背下了神婆求雨的那套与邪崇沟通的唱词的秘密告诉爷爷,就这样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坐在院子里的张小林把记忆重新翻出来的时候,还对那段神婆之唱明晰难忘。
张小林需要一根红绳子作为引子,却把家里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无奈他随便拿来了一根绳子,用小刀割破了手指,让鲜血滴了两滴在那绳子上,然后系在腰间。然后他去厨房拿了一把切过肉的刀和一个盛过肉的碗来到了院子里,静谧的夜空下繁星点点,秋风带动着树叶沙沙的响,张小林闭上眼,站在原地左右脚变动着小幅度的跳着,尝试把那红绳甩起来,伴着刀和盆地敲打的声音开始了神婆那套唱词,他默默的唱着,心跳加速异常,能感觉到周围被什么环绕着,随着他唱的越来越快,围绕在他身边的东西越来越多,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他一个都分辨不出来,张小林开始集中精力让脑袋里全是爷爷生前的影子,不去听周围的吵闹,终于爷爷出现了,他听到爷爷在人群中对张小林说:“小林子,你是不是想爷爷了?”
张小林缓缓的结束了唱词和跳动,系在腰间的绳子却一直没有摘下来,他知道这绳子是他现在联系爷爷的一条纽带,如果绳子掉了或者断了,爷爷也就消失了。
再次听到爷爷的声音,张小林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哽咽的点点头,他非常想爷爷,但是作为一个男子汉,爷爷活着的时候就教他不要哭哭啼啼,所以他现在一直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臭小子,我回来看过你两次,我看你过的还不赖呢,所以我就去了远的地方,怎么今天把我找回来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说给爷爷听,爷爷给你支个招。”爷爷依然像活着的时候那般慈祥,坐在院子里他经常做的那个石凳上,翘着二郎腿笑呵呵的看着张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