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正缩在角落,脸色苍白,目光闪烁。
“已醒过来了。太医说了,只要能熬过这两日,起码能过到明年。”靖北侯夫人心慌意乱地说道。
她如今是真心不希望老太太死了。
“用最好的药材,不要吝啬银钱。”顾远挑了床上了窗幔,就见老太太静静地躺在里头,她睁着眼,显然还很明白,可是气息却微弱得厉害。
顾远满目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见她动了动嘴角,看着自己眼泪流下来,忍不住抹了一把脸,抹下了一脸的泪水。
“把畜生拖出去。”他看着老太太眼角流下浑浊的泪水,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已经有瑟缩的下人上来,把靖北侯拖出去了。
老太太听见靖北侯惨叫叫骂的瞬间,苍老的眼里露出一抹伤心与担忧,再看顾远的眼神就有些不认同。
她见这个高大的儿子一脸恼怒,疲惫地垂目,微弱地说道,“那是你哥哥。”她说了这一句话,就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带着几分埋怨地看着脸上一瞬间变的空白的次子,见他沉沉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个高大英俊,人过中年的儿子叫她心里生出几分安稳。
“别,别忘了,忘了你妹妹……她不能总失宠……想,想想七皇子……”老太太几乎是用尽力量一把抓住了脸色木然的顾远的手臂。
顾远突然想笑。
他本以为是在为母亲抱不平,可是原来,他的母亲从不必他为她做多余的事情。
他为她出了头,可是她嫌弃他多管闲事。
“母亲安心养病罢。”荣贵妃没出来这快一年,顾远只觉得是最轻松的日子,没有荣贵妃唧唧歪歪狗拿耗子,他与昌林郡主感情好得不得了。
他还希望皇帝关这个妹妹一辈子呢,哪里希望她放出来,便冷淡地说道,“儿女们都大了,母亲日日操心,身子骨怎么受得了?保重自己,好吃好睡,我听太医说了,您就得静养。”见老太太失望地看着他,他却觉得自己心如铁石。
“嫂子预备最好的药材,百年人参什么的……”
“不行!”靖北侯夫人正点头,周氏陡然在一旁尖锐地叫道。
她面上有些晦暗,虽然与顾怀麒坐在一起,可是却带着几分恼怒与愤恨,叫她美貌的面容都扭曲了几分。虽然依旧花枝招展,穿着最华美的宫装,可是周氏的眼神显然没有什么炫耀了。
她正竖着耳朵听着,听见这一句,顿时心中一凛跳起来,抚了抚头上沉甸甸的赤金凤钗强笑道,“我瞧着老太太这病也好不了了,什么人参百年人参的,那都是一样儿的,何必花更多的银子呢?”
眼下花靖北侯府的银子,那不就是在挖她儿子以后的家底儿?
顾怀麒迎着顾远与靖北侯夫人惊讶的目光,恨不能把自己埋到土里去。
“老太太的病,求大伯娘务必都用最好的。”他无颜抬头,垂头有些痛苦地说道。
“你胡说什么,傻了你?!”周氏见儿子拆台,顿时大怒。
“母亲给儿子留点脸面罢。”顾怀麒疲惫地说道。
他英俊的面容已经憔悴不堪,几乎看不见希望一般,看着叫人可怜。
明珠揪着兄长顾怀瑜的后衣摆,对顾怀麒没有什么兴趣,只探着小脑袋去看床上老太太的表情。
她那么喜欢周氏,听见这句,心里的滋味儿一定挺好的。
赵美人这是第一次来靖北侯府,她立在明珠的身边,见这小姑娘跃跃欲试很有些幸灾乐祸,努力不叫眼里的笑容叫别人看见,微微伸出手臂,将明珠掩在自己的身侧,不叫别人看见明珠的调皮。
她这般动作自然叫齐凉十分不满,不过这时候不是争宠的时候,齐凉哼了一声,却只是握住了明珠的手,一同去看床上的老太太。那种十分复杂,万念俱灰被辜负的样子,叫齐凉觉得今日没白来。
他素来记仇,自然记得老太太为了荣贵妃,是怎么辜负明珠与昌林郡主的。
“你还有脸说这个!”顾远见周氏跳出来,本心中就大怒,见她还斤斤计较,厌恶到了极点。
这靖北侯府里头实在叫他不愿意待了,左右老太太身边有她心爱的儿子靖北侯与孙女儿顾明玉。他心里失望透顶,冷笑了一声与靖北侯夫人冷淡地说道,“大嫂好生照料母亲。改日我再来看望。”他方才的急切都成了心灰,又觉得自己可笑到了极点,带着妻子儿女就要回家。
“二伯父救我!”明玉不知怎么有了力气窜出来,抱着顾远的大腿哭叫道,“王爷又要纳侧妃了,求二伯父给我做主!”
英王就要纳新人,据说也是高门显宦出身,身份尊贵,据说纳侧的宴席,比她的还要风光。
一转眼,她的宠爱,都被夺走了。
“关我屁事!”南阳侯一脚踹开她,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