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显然,郡王妃没有把两个丫头的生死放在心上。
又不是她的美人儿,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便歪在了皇后的怀里做思考状。
眼瞅着这是想念齐凉了,皇后微微一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宁王这个王爵,朕先给你们记着,等再过些时候,咱们再袭爵。”想必齐凉不想当什么狗屁宁王,皇帝还是很贴心的,见明珠含糊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他笑着与她问道,“要不,珠珠去瞧瞧那几个妾室?”他一脸的笑容,又带了几分解气的模样儿,回头就与脸色诧异的皇后说道,“贱妾伤过你与阿凉的心,不叫朕知道她过得不好,朕真是寝食难安。”
“陛下。”皇帝都是为了自己,皇后心里有些复杂,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一步步走过来,皇帝对她的维护她都看在心上,他的转变也在她的眼里,看他一心一意对自己,皇后竟说不出从前那些敷衍的话。
可是她也知道,再难回去从前,因此只能带着几分愧疚对皇帝感激一笑。
她不能再如当年一般全心为他,可是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如今他对自己的好。
为什么,他变了?
皇后又有一些茫然。
皇帝似乎感觉到了皇后的心情,有些失落,可是心里,却又有些不能排揎的欢喜。
皇后对他生出转变,就算不及从前对他周全,可是他却觉得,似乎如今这样儿,也很好。
“等恒儿再大些的。”他握着皇后的手,喃喃地说道。
他的这话明珠不明白,可是皇后却明白了,她垂头看着皇帝宽大的手掌,迟疑了一下,安静地与他的大手交握在了一起。
“我去瞧瞧。”若说明珠对旁人究竟怎么死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宁王妃那是齐凉的大仇人,她就想知道知道她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
且宫里这皇帝皇后面前,也没有自己安坐的份儿呀,郡王妃心里默默诅咒了一下秀恩爱不要脸,气哼哼地就往外走。如今郡王妃也是不同凡响的人了,带着许多的侍卫一同到了从前的宁王府中,就见这繁华富贵的王府之中,到处都是衰败。
知道明珠奉旨而来,许多王府的姬妾与庶子庶女都急忙来逢迎。
只是明珠对这些讨好与殷切或是嫉妒的眼神都不大在意,只仰首与一旁的王府管家问道,“贱妾呢?”
宁王的王爵如今挂在她的身上呢,那管家浑身一寒,一边默默地同情了明显是要被翻旧账的侧妃,一边垂头恭敬地说道,“在柴房呢。”
“王妃见了咱们,为何不发一言?!咱们也是宁王府的人,如此冷淡,是不是不大好?”因宁王死了,一群人都被关着不叫出去,且王爵还叫齐凉给抢走了,这谁心里愿意呢?明珠此时一出现,就叫人心里生出了十分的野望,且她素有柔弱纯善的名声,那叫宁王这些姬妾看见还不往死里欺负呀,就有一名侧妃高声叫道,“都是一家人!往后咱们的前程,就要靠着王妃与王爷提拔了!”
她此言一出,就是许多的附和,都看向了明珠。
齐凉她们惹不起,莫非还压制不了一个小姑娘?
只要将她压服了,回头靠上了新的宁王府,往后她们的日子就会过得很松快。
至于想要甩脱了她们……袭爵的是齐凉,莫非还真狠心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庶出的同辈们去死不成?
“都压住了。谁再敢说话,就堵了谁的嘴。”明珠懒得与一群女人计较,回头与宫中跟随自己而来的侍卫说道。
她不稀罕辩解,也不稀罕与人对嘴争执,如此干脆,都叫人惊呆了。
“你怎能这样无礼?!”
“捆起来饿着,什么时候能说人话,什么时候放出来。”明珠脚步不停,一边淡淡地吩咐道。
这就有点儿狠毒了啊,说好的纯良可人呢?
女眷们还在惊呆的时候,一群宫中侍卫已经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将其中几个最闹事的给捆了提在手中,气势汹汹地与哆嗦成了鹌鹑的管家问了柴房的方向,想到郡王妃也是往柴房去的,都跟着,又叫人将那些害怕了,一哄而散的姬妾庶女庶子的都看好,方才一同往后院儿的柴房去了,一到了柴房,明珠就眯了眯眼睛。
一个消瘦得脸色苍白的中年女子,破衣烂衫,头发乱蓬蓬的,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一边哭一边努力地洗着好大一盆的衣裳。
那衣裳堆得比山还高,大多都是粗布,又肮脏极了,显然是下人们的衣裳。一旁还有个凶恶的婆子,但凡衣裳洗得不干净,就指着她大声喝骂。
见那正是白侧妃,明珠哼笑了一声,看向抹着头上冷汗不敢抬头的管家。
“这是怎么回事?”
“……几位侧妃都说了,从前这贱婢仗着得宠好生嚣张,如今既然落了难,自然不会叫她好过。”
这管家一边看侍卫将那几个方才大放厥词的女眷给丢进一间空的柴房,门咣当关上的时候,管家也跟着一缩脖子,看向明珠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哪里敢怠慢了这祖宗,恭敬地继续说道,“这贱婢如今只有洗完所有的衣裳,才给她饭吃。且奴才想着……”他自己就把自己当做明珠的奴才了,赔笑说道,“当年她也是外头的下贱人,干点活儿,也不算什么。”
这说的是什么话呢?
当年白侧妃想必还能有把子力气,不过养尊处优这么多年,那小手儿软乎乎的,洗这么些的粗糙的衣裳,不是要人命么。
明珠缓步走到听到有人说话,怯生生回头,看见了明珠就跟看见活鬼的白侧妃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她侵在水中,那已经泛白磨破了皮的手。
“疼不疼?”她突然问道。
“你……”
“宁王死了,只是我瞧着,你是不想跟他同生共死的了。”明珠见她打了一个寒战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便挑眉说道,“蝼蚁尚且偷生。且叫我的意思,你活着就够恶心的了,万万不要再往地下去恶心阿凉的母亲。”
见白侧妃的小脸儿惨白,她漫不经心地从荷包里摸出一点鲜红的粉末儿来,众目睽睽之下撒进了泡着许多衣裳,水都黑漆漆的水盆里,那粉末入水既化,就听白侧妃一声惨叫,竟是抱着双手滚在了地上。
只转眼的时候,她的手就退了一层皮,流下了鲜血来。
“往后叫她天天洗,什么时候干净了,什么时候给她饭吃。”明珠扭头淡淡地与管家吩咐。
虽然她一脸平静,可是干的事儿就太凶残了啊。
这管家见她一把药下去就叫白侧妃的手都快烂了,就这么着还叫白侧妃洗衣裳,那双手还好的了?他双腿儿都在哆嗦,恨不能给明珠跪下!
“你放心,你死不了,好好儿受着!比起当年的锥心之痛,比起阿凉十几年的苦楚与名声,你这点儿小小的痛,算什么?”
明珠垂头看着哀叫与自己求饶的白侧妃,突然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我自然知道,罪魁祸首是那个宁王,最不是人的也是宁王,你放心,他也好不了。”她含义莫名地说完了这个,扫过了那哆哆嗦嗦远远地看着却不敢来解救自己生母的齐欢,再也不屑说话。
废物点心,收拾他都觉得浪费。
往后当个庶子没钱没权下贱地活着罢!
“不许叫她死了。”她与这管家说道。
那管家急忙垂头应了。
明珠这才满意,理了理自己身上素淡却十分美丽,一点儿没沾上血的衣裳,挥了挥自己的小爪子。
她一声令下,就有几个侍卫将本关在柴房的那两个丫头给提了出来,提到了明珠的面前。
“带走。”她吩咐了一声,带着这两个被堵住了嘴连挣扎都不能的顾柳儿与兰儿一同出了宁王府的大门,吩咐叫人关上了门,她回头冷淡地看了一眼,不必说别的,一路带着这两个就往自家王府去了。
待回了自家王府,她叫宫中侍卫往宫中复命,自己却叫人驾着一辆小小的车架出了小门儿,七拐八拐地往城外去了。一路出了城门又往山里去,到了一处十分荒凉阴冷的小院儿,她下了车,回头叫这两个丫头叫人丢出来。
那小院儿里传来了一声声熟悉的呼叫,叫明珠垂了垂眼睛。
“你们这么愿意服侍他,往后,好好儿过日子罢。”明珠望着这被许多王府侍卫给团团围住的小院儿,回头与两个女子说道。
她的脸色太过平静,又带了几分叫人恐惧的神色,顾柳儿叫人丢出来终于不必堵嘴,恐惧地看向那冷冰冰的院子,哭着叫道,“六姐姐!”
“本王妃跟你可没有关系。”明珠欣赏地听着里头宁王的哀嚎,突然冷笑了一声淡淡垂目说道,“真以为死是这么容易的事儿呢?!”叫宁王就这么死了,实在便宜了他。
明珠不过是下了十分稀罕的假死的药在兰儿与宁王的身上,如今宁王马上风死的不光彩,名声尽毁,可是人却叫她捞出来丢在了这山里。她顿了顿,回头见顾柳儿与兰儿吓得直哭,挑眉说道,“怕什么,你们放心,还是你们心爱的那个男人。”
虽然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细皮嫩肉上被多切了几刀,不过还是宁王,内里没变。
“从前他王府里那么多女人,论到你们,新鲜劲儿过去只怕就要失宠。如今多好,没人跟你们抢他了。”明珠听着这两个丫头的哭声,突然嗤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他这么喜欢你们两个,我与阿凉都是孝顺的人,自然舍不得他孤单。”
这山中清净,叫宁王好好儿地在这儿呆着,虽然没饭吃没有衣裳穿的,不过有柔弱的,身若浮萍惹人怜惜的美人儿不就足够了么?明珠叫人打开门,又听着里头宁王那似乎因身上伤口哀嚎的声音,低低地笑了一声。
行事凶狠,她到底还是从前那个手段残忍的魔修。
“亏欠了阿凉的,往后,慢慢儿还吧。”她叫人关了院门,转身就走了。
她已经吩咐了这院子外头的侍卫,每隔五天往院子里丢三个馒头,至于这馒头被谁抢到,被谁吃掉,她是不理会的。
至于宁王与自己心爱的人儿们会如何争抢,会不会翻脸,她也管不着。
都成全这真爱了,还想叫郡王妃怎么着啊?!
“王妃……只恐陛下……”这般将宁王关起来,有忠心的侍卫就为明珠担心起来。
“陛下肯定知道。宁王墓里头有没有尸体,陛下还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皇帝奉行难得糊涂,明珠心里门儿清。
不过皇帝不会承认,她就当皇帝不知道。
“没事儿过给他几刀,不要叫他死了,回头我还得叫阿凉过来看呢。”郡王妃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荷包,一边咒骂宁王败家,一边舍不得地从荷包儿里翻出了几枚药丸子来丢给这侍卫,见他收了,方才低声说道,“每天晚上,都叫他跪着!从前对阿凉母亲做的恶,如今,都叫他跪回来!”
宁王就算跪废了他的那双腿,明珠也只有开心的份儿,她见侍卫应了,便哼了一声,心情大好地回了自家王府。
她心情不错,且京中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因此就在家中一心一意地等着齐凉回京。
其间靖北侯夫人哭着上门,只是明珠借口守孝,并未见,却隐约知道了一些靖北侯夫人如今的为难事。
三姑娘明柔的婚事,果然起了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