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赵山河的准备工作的确做得很足,十分认真地对待张岳这个他人生中最大的对手。
那天,赵山河的表弟打传呼告诉他张岳在找他,赵山河没敢赴约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赵山河这边时刻准备着与张岳决一死战,张岳那边也没闲着。
张岳显然比陈卫东出手更毒更辣。以他当时的江湖地位,他早就不需要
什么场面。他只想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兄弟,好好收拾赵山河一顿。据后来赵红兵说,张岳曾经和富贵有以下对话——“富贵,你也知道,赵山河回来了,咱们怎么报仇?”张岳很尊重富贵的意见,毕竟富贵是受害者。“我知道,大哥,你想怎么办?”富贵一向最敬重张岳。张岳说出的话,
在他耳中就是圣旨。
“他废了你的手,究竟怎么办,看你的意思。呵呵。”
“大哥,表哥已经废了陈卫东,这事我看……要不就算了。”
“啥?算了?”张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富贵不说话了。
“这事不可能这样算了!”张岳说得斩钉截铁。
“嗯……”富贵还是不表态。
“富贵,怕了?这不像你啊!”
“大哥,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只要你说句话,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富贵说得很赤诚。“呵呵……”张岳拍了拍富贵的肩膀,走了。张岳随后就去找了赵红兵。虽然张岳当年是全市最有名的混子,但是遇见这样的大事,他还是愿意去找赵红兵商量。
“红兵,我看富贵怎么好像不大愿意去找赵山河报仇。”
“嗯,是吧,我想也应该是。”
“为什么?”张岳很不解。
“你连这都想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红兵,你别卖关子了。”
“第一,富贵从小就是个穷孩子,一辈子没有过什么钱,就算前几年跟着你每天要账,他无非也就是弄个糊口的钱。但今天,他是夜总会的老板了。第二,富贵从小就没人疼没人爱,在这世界上没什么牵挂,烂命一条,所以他以前一直不拿自己的死活当回事。但今天,他有小梅了。”
“嗯……”
“他的父母没能给他一点儿财产也没能给他一点儿爱就去世了,但是现在,他用他父母给他的右手,换来了他一辈子都从来没有得到过的财富和爱。呵呵,你说他还会像以前一样玩命吗?”赵红兵继续说。
“唉,富贵前20 多年是够可怜的。”
“所以说,你也别让富贵去跟赵山河拼了。他到今天,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他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让他舒服几天吧!”
“红兵,你说得对。”
张岳和赵红兵都是对兄弟讲义气的男人。一开始,张岳有点儿想不通为什么富贵不愿意去报仇,但是听到赵红兵的解释后,他完全能够理解富贵的处境。现在就算是富贵非要去找赵山河报仇,张岳也会拦着他。
“富贵不去,但我还是不能放过赵山河。”张岳继续说。
“嗯,那肯定。我也听说了,赵山河还想找你麻烦呢。呵呵。”
“在他找我麻烦之前,我先干残他。”张岳咬了咬牙。
赵红兵点了点头,抽了一口烟,没再说话。
带有纯正土匪头子血统的张岳,在江湖中从不知畏惧为何物。张岳从来都是蔑视王法,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只要江湖中有人想找张岳的麻烦,那么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如果有人想通过和张岳斗上几场然后成名,那真是想都不要想。和张岳斗过的人,非死即残。
赵红兵始终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尽量不和江湖中人发生冲突,但一旦真的有强敌来犯,赵红兵所迸发出来的勇气和能量总是令众人惊叹,甚至在张岳之上。对手越强,赵红兵越强。李老棍子在赵红兵等人横空出世之前,一直被认为是当地江湖中一道不可逾越的巅峰,不可击败,但赵红兵就是不信邪,连续酣斗数次后终于让李老棍子在床上躺了大半年。
“再凶能凶过越南人?”二狗记得那次与赵山河恶战前,赵红兵惺忪着眼睛,轻松地说了这么一句。在号称一对一比拼天下第一的越南陆军的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赵红兵,又怎么会怕带着几十号乌合之众的赵山河?
可能很多人都不解,为什么张岳和赵红兵在当时已经名成利就的情况下还要与陈卫东、赵山河决战,而最主要的受害人富贵却对此战避之唯恐不及?二狗当年也不明白,但是现在,二狗明白了。
二狗认为,人需求的层级和境界不同,也就造就了其社会地位的不同。
赵红兵和张岳等人之所以能够成为市民眼中的江湖大哥,而富贵等人永远生活在他们的光芒之下的最大原因,归根结底,就是人性。
美国人Maslow 曾经在《need-hierarchy theory 》中提出,人的需求共分为由下至上的五个层级,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以上五个层级中,只有满足了上一个层级,才会产生接下一个层级的需求,也就是说,生理需求是最低层次的需求,而自我实现需求是最高级的需求。
从小受苦的富贵一直挣扎在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之间,吃饭、穿衣等人类最低等的需求是他一直以来拼命争取的。忽然之间,富贵的这些需求都满足了。而且,当富贵的主要需求上升为社交需求时,他又有了爱情,有了地位。此时的富贵,已经安于现状,无欲无求。
而张岳和赵红兵则完全不同,他们的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等三个层级的需求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满足,而且尊重需求也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满足,他们需求的层级都已经是自我实现。
江湖大哥的自我实现,就是在强大的对手的淫威之下决不妥协,决不退缩,以更大的勇气和力量对强横的挑衅者迎头痛击。
中国现代东北著名老中医药匣子李宝库曾经说过一句名言:人站的高度不一样,看待问题的角度肯定不一样。
二狗还要再加上一句:人站的高度不一样,看待问题的角度肯定不一样,达到的人生高度肯定更不一样。
富贵想达到赵红兵和张岳的高度,还需要好多年。甚至,一辈子。
可能有朋友会说:“快跟赵山河干啊!二狗你写东西怎么这么磨叽?絮絮叨叨说这么多没用的干吗?你孔二狗写的是黑社会,不打架不杀人还是黑社会吗?快开战啊!”二狗想说:二狗写的的确是黑社会,但,更是社会。二狗的确写的多数是黑社会中的人,但二狗更想写的是面对剧烈矛盾冲突和金钱诱惑下的人性。如果不让二狗写这些,那么二狗认为自己写这个故事毫无意义,早已辍笔。
20 世纪80 年代当地最经典的连环恶战,由赵红兵、李四、刘海柱等人与李老棍子、黄老邪、老五等人共同缔造。而20 世纪90 年代最经典的恶战则是由赵红兵、小北京、张岳与陈卫东、赵山河完成。
赵红兵和李老棍子断断续续打了两年,前后大小十余战。而这次与赵山河,只打了两个礼拜,但是规模与血腥程度,比之与李老棍子之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战过后,张岳成为当地不可撼动的江湖第一大哥。赵红兵也成为象征性的图腾式人物为混子们所崇拜。
赵红兵和张岳的对话,经常出现两个人同时沉默两三分钟的情况。通常在这时,两人都在沉思。
“张岳,这样的事,不适合你自己亲自出面。”赵红兵掐灭了烟头。
“嗯,赵山河,他还不配让我亲自动手。”
“你准备让谁去?”
“蒋门神。”
“不行,蒋门神有勇无谋,未必真的能办好这件事。”
“红兵,那你说谁合适?”
“表哥。”
“表哥在跑路,不方便回来。”
“不方便回来也得回来,没比他更合适的人。他已经背上一起重伤害了,再加一起重伤害也没什么。最关键的是,表哥做事果断、有主见,你手下的其他人,都不如他。让他回来,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兄弟,好好收拾一下赵山河。”
“如果表哥不成功怎么办?”
“他不成功,还有我、沈公子、四儿呢。呵呵。”赵红兵笑了,拍了拍张岳的肩膀。
张岳也笑了。他看了看赵红兵那张依然英气勃勃但挂了些许沧桑与疲倦的脸,觉得,赵红兵还是以前那个赵红兵,赵红兵并不是像唐僧没完没了地说孙悟空一样每天劝他不要惹事。当他真的遇上麻烦的时候,赵红兵还是像当年一样坚决地站在他这边,依然是他最可信赖的朋友、兄弟。
看着赵红兵的坚定的眼神,张岳觉得特别踏实。表面上看起来再强大的男人,也需要依靠。
两天后,表哥回来了。
据说,表哥回来后,张岳和李洋曾有一段对话,现二狗摘录如下:
“晚上干吗去?”
“出去喝酒。”
“和谁?”
“表哥。”
“他回来干什么?你们又有事情了吧。”
“嗯,有些事情,需要表哥去办。”
“呵呵,你们男人的事情,我是个女人,不懂,也不会管。但是,我想,如果你是让表哥去伤人,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表哥人挺好,跑在外面不容易,你别把他再拖下水。张岳,你说呢?”
“李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爱听你讲故事。”
“本世纪30 年代初,日本鬼子进驻东北,奉军撤入关内,东北沦陷。那时候,我的爷爷兄弟三人,我爷爷排行老大,他和我的三爷爷当时都是军人。我爷爷驻守在辽阳,官职相当于现在的排长。奉军入关时,我的爷爷舍不得脚下这片黑土和头上这片蓝天,当了逃兵,而我的三爷爷随奉军大部队入了关。”
“继续讲。”
“我爷爷回来后不久,日本人来抓壮丁。据说开始日本人抓壮丁时是许诺以高工钱,但是去帮日本人干活的乡亲们没一个人能回来。乡亲们再也不相信日本人的话,日本人开始**裸地抓人了。那天,日本人来到了我爷爷的家里。当时,我二爷爷听见外面的狗叫和乡亲的哭声,对我爷爷说,日本人来抓壮丁了,咱们家肯定要出一个人。你要好好照顾嫂子和侄子,延续我们张家的香火,咱们弟弟现在生死不明,以后家里就靠你了。据说,我爷爷当时没说话,流下了两行泪。那也是我爷爷最后一次见到我二爷爷。”
“然后呢,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二爷爷?”
“日本鬼子投降前一个月,我爷爷才知道我二爷爷被抓去了北票,挖煤。我爷爷骑着马几天几夜到了北票,没有找到我的二爷爷,只看见了一个万人坑。”
“万人坑?”
“对,死的全是我们的同胞,成千上万具尸骨,根本找不出哪具尸骨是我二爷爷的。”
“……”
“我二爷爷当时是死是活其实已经不重要。反正,从我二爷爷被抓走的那一天起,我爷爷就拉起了个十几个人的队伍,参加了当时东北抗日救国的队伍,他对日本人,是国恨家仇。但是当时没有统一的管理,所以在大家眼中,他就是个土匪。所以我爷爷也干脆给自己起了号——镇东洋。其实在这之前,我家世代给地主耪青,从来就没出过土匪。日本人投降后,我爷爷曾经解散了队伍,而且联系上了我三爷爷。但一年多以后,仍在**当兵的我三爷爷回到了东北,随后在和解放军作战时战死在松花江畔,就死在我们这白山黑水旁,仍然找不到他的遗体。我爷爷再次扯杆子,与解放军为敌。1947 年,被解放军俘虏。”
“那个动荡的年代……”
“李洋,你懂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嗯,你说来听听。”
“第一,当我们东北沦陷以后,所有在东北的中国人都谈不上有任何尊严和权利,都是亡国奴。如果我们输给了陈卫东、赵山河,那就好像奉军撤进了山海关,我以后也没法再在咱们这里混了。所以,必须要打。
“第二,我二爷爷为什么主动去给日本鬼子当劳工?那是为了留下我家的顶梁柱,也就是我爷爷。在我们公司里,我现在就是顶梁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上。
“第三,为什么我二爷爷被抓走以后,我爷爷半辈子与日本鬼子为敌?那是因为,仇恨。如果表哥这次出事了,没成功,那么最起码还有我在,我会为他报仇。”
“张岳,我明白了。晚上少喝点儿。”
张岳的这席话论证了为什么要打、为什么要让表哥去办这件事、如果表哥出了事怎么办,他说服了李洋。
据说,表哥回来那天已经是夜里12 点,大家整整喝了一夜,喝到了天亮,都喝多了,是在沈公子和赵红兵的饭店里喝的。那天晚上,一起喝酒的有张岳、马三、表哥、富贵、蒋门神、赵红兵、沈公子七个人。
七个人,喝了12 瓶白酒,80 瓶啤酒,到了凌晨5 点时,赵红兵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也起不来,只剩下了其他六个人还在折腾。
表哥回来后的第二天晚上,马三就了解到了赵山河的行踪。黑道上的人想找一个黑道上的人,远比警察找黑道上的人容易得多。
“赵山河和七八个人在肥肥烧烤店喝酒,二楼,上楼梯后第一个包间。” 马三说。
“我带两个人过去。”昨夜的一场大酒,表哥才刚刚醒来,惺忪着睡眼。
“当心点儿……”马三温柔地看着表哥,握了握表哥的胳膊。
“嗯……”表哥被马三这一抓,抓得一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宿醉也醒了。
一小时后,表哥带着两个人上了出租车。表哥带了枪还带了把卡簧,其他的两个人拿的全是枪刺。今天他们去找赵山河,目的肯定不是杀了他,只是想废了赵山河而已。
据说那天在出租车上,表哥就不停地东张西望。
“表哥,你看什么呢?”
“习惯,习惯,这是我的习惯。”在外飘零了几个月的表哥,总是有事没事地注意身边有没有穿绿色警服的人。
据说,当时表哥不仅仅是对警服抵触,甚至对绿色衣服也已经有了极强的抵触情绪,只要看见绿色的衣服,他双腿就打哆嗦。一物降一物,在江湖中所向披靡的表哥连死都不怕,但就是怕警察。这有点儿像二狗怕老鼠。就算是一只饿急了的华南虎出现在二狗面前,二狗也不会太害怕;但是二狗一见到老鼠(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就哆嗦、呕吐,甚至还会抽搐,怕死了那东西。二狗曾经住过老洋房,该老洋房什么都好,就是有鼠患,二狗无奈之下养了两只猫充当保镖。
二狗怕老鼠还可以养猫当保镖,怕警察的表哥用什么当保镖?现在二狗仍然记得,当时二狗妈妈听说表哥其人其事后对二狗说:“千万别当坏人,当坏人心里太不踏实了。还是要做好人,哪怕是穷点儿的好人,活着踏实。” 东张西望的表哥终于熬到了肥肥烧烤店。一路上,他一个穿绿衣服的都没看见。
到了肥肥烧烤店,表哥带头走了上去。到了二楼,表哥把手塞进了夹克衫的外侧兜里。表哥的习惯是把枪揣在外侧的兜里,拔起来方便,而且急了在兜里就可以开枪。
“赵山河在里面吗?”表哥问服务员。
“刚才好像在,现在可能走了。”
“哦。”
表哥带着两个人轻步走近赵山河的包间,猛地拉开了门。
包间内空空如也。显然,赵山河已经不在了。
“走!”表哥带着人下了楼。
算是赵山河走运,据说那天表哥到时,赵山河他们刚刚走了不到5 分钟。赵山河前脚刚从烧烤店出去,表哥后脚就进来了。
当三人走到烧烤店门口时,表哥看到了他最怕见到的警察,几个穿着一身绿的警察,娇绿娇绿的。
表哥那天遇见的,正是刚刚当上市区公安局刑警队第三分队队长的严春秋。注意,严春秋不是市刑警队的,他是市区刑警队的。市刑警队的队长是副处级,市区的刑警队大队长才是副科级,而严春秋还不是大队长,只是个分队长,官职可谓极低。究竟有多低呢?可以说是中国最低的官职,没法再低了,级别大概和副村长差不多,但是中国好像还没副村长这个官职。
虽然这个官职极低,但是手中权力可不小,当时全市的中心商业区都在市区刑警队第三分队的管辖范围之内。赵红兵的饭店、富贵的夜总会、费四的录像厅、李四的游戏厅,全在严春秋的管辖范围之内。有人说严春秋是因为他爸爸曾是市公安局的政委,他才年纪轻轻就得到了这个肥差,但是事实证明,严春秋天生就是个干刑警的料,更是当刑警队队长的料。当年市区有名的这些大混子,张岳、东波、三虎子等人基本全被他收拾过,就连有当市区公安局副局长的堂哥的李老棍子,见到严春秋也怕。
那几年的严春秋,比任何一个混子出手都狠,不管哪个混子跟他叫板,他那大号电棍一抖,捅着谁一下谁立即就被电成一团蜷曲在地。20 世纪90 年代初期和中期,电棍这个警具貌似十分流行。到现在,很少看见有警察用这个东西了。据说严春秋当时由于滥用电棍,在公安局内部没少受到批评,后来严春秋用得也少了一些。但是他用电棍用上了瘾,因此在90 年代末期,他闲着没事就电他家的那只狗。到严春秋死的时候,他家那狗已经无论怎么电都没反应了。二狗估计,他家那只狗就算是摸了裸露的高压电线也没事。
“当刑警就得像严春秋那样,否则怎么能制住那些混子和流氓!”当时,当地的市民都是这么评价。
据说,那天严春秋和几个刑警队的同事根本就不是去抓表哥的,而是去吃羊肉串的。但在表哥眼中,只要是个警察就是可怕的,何况,又是那么多警察。表哥可不知道他们干吗来了。
贼眉鼠眼的表哥心惊胆战地硬着头皮,朝站在门口说说笑笑的严春秋等人走了过去。没办法,走了个对脸,这时候再跑,也来不及了。
心虚的表哥低着头颤抖着朝严春秋走过去,距离还剩两三米的时候,表
哥实在忍不住,抬头看了严春秋他们一眼。同时,严春秋也正好转头看了表哥一眼,他虽然不认识表哥,但是看出来眼前这人好像有点儿慌张。表哥看见严春秋也在看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又低下了头,继续走。走了两步,马上就要走到严春秋身前的时候,表哥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严春秋一眼。他发现,严春秋在盯着他看!四目相对,心虚的表哥险些瘫成一团。表哥赶紧再次低下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想从严春秋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