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航有时候不太明白,初一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这种明显情绪低落的情况下还跟人耍贫嘴的。
“是不是有人在前面堵你。”晏航问。
“没,”初一摇头,“周末他们休,休息。”
“那你散步吧。”晏航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转身进了超市。
超市人不少,晏航在人堆里抓了点儿青椒,又拿了包紫菜。
往冰柜那边过去想找找培根的时候,他猛地现初一拎着那桶八百斤的油跟在他身后。
“我操,”晏航吓了一跳,“你干嘛?”
“散步。”初一说。
“你拎这东西进来不存一下吗?”晏航看着他手里的油,“这儿也有油,一会儿不让你出去了。”
“我这个是三,三无,”初一转了转桶,上面什么标签都没有,“没事儿。”
晏航叹了口气,顺手从旁边拿了个带轮的购物篮:“搁里头吧,拎着我看着都累了。”
初一把油桶放进了篮子里,拖着篮子继续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拿了红酒之后,晏航继续找培根,没有培根的话他打算用别的东西代替,什么香肠红肠熏肉之类的都行。
初一肯定是碰上什么事儿了,但晏航没有追问的习惯,问两句不说,也就不问了,如果是老爸,他连一句都不会问。
买好东西出来,他看了一眼初一,初一拎着油似乎也没有回家的意思,只是也没再跟着他,自己就往前走了。
“初一。”晏航叫了他一声。
初一回过头。
“吃饭了没?”晏航问了一句废话。
“一会儿喝,喝油。”初一说。
“去我家喝吧,”晏航说,“给你找个杯子。”
“方,便吗?”初一问。
晏航现初一某些方面很耿直,像眼下这种时候,他甚至没有推辞一下。
挺好。
老爸对于他出去买个菜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个拎着油的人有些意外。
“初一,”晏航给介绍了一下,“就是送我钢笔的那个小孩儿,我叫他过来吃饭。”
“欢迎欢迎,我是晏几道他爸晏殊,”老爸热情地向初一伸出了手,“这么客气还带了……油?”
初一愣了愣,伸手跟他握了一下:“叔叔,好。”
“油是他买了要拿回家的,”晏航说,“初一过来打下手。”
其实没什么下手可打,他只是怕初一不适应晏殊叔叔的胡言乱语。
“好。”初一马上放下了油桶,换了拖鞋之后又顺手把地上横七竖八的几双鞋摆整齐了。
晏航看了老爸一眼,老爸也正在看他,显然初一这个顺手的动作让老爸很吃惊。
“直个播吧。”晏航拿了手机架到了案台上,戴上了口罩。
“有,人看吗?”初一问。
“这茬儿过不去了是吧?”晏航看他。
“过去了。”初一马上说。
晏航没理他,把手机调了一下,对着案台上的材料。
初一看着晏航的手。
直播间里有人进来之后,屏幕上就一直在刷手手手手手。
晏航的手的确很漂亮,特别是动起来的时候。
洗青椒,拆开红肠的包装,拿起刀……
初一看得有些出神,不仅仅是晏航的手,还有晏航的刀工。
熟练地把青椒切丝,再把红肠切丁,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停顿和犹豫。
屏幕上刷得挺热闹,初一抽空扫了一眼。
-小天哥哥不要那么酷,好歹说说步骤和要领嘛
-沉默做菜系列
-突然退出直播系列
-我看到还有人?
-我也看到了
-有人
初一赶紧退开。
晏航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手机,把摄像头转过去对着他:“就是这个人。”
-小帅哥
-居然一起做饭!!!!
-我突然有了不正经的猜想。。。
没等初一把一脸错愕调整好,晏航把手机又放了回去,继续处理材料:“烤盘拿过来给我。”
初一迅速把旁边的烤盘递了过去。
“这种半成品披萨也没什么可做的,”晏航说,“想吃什么就切碎了往上一铺,奶酪刨丝儿,然后烤好就行了。”
晏航说完把烤盘往烤箱里一放,调好时间:“好了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初一都还没回过神,他已经退出了直播。
“完,完了啊?”初一问。
“没完,还有一个,”晏航转身继续忙活,“都一样的内容就不播了。”
“反正也没人看,”老爸走过来靠在厨房门边,“刑天,史上最没有人气的美食主播,粉丝连礼物都懒得刷。”
“谁说的,”晏航一边切青椒丝儿一边说,“刚有人刷了飞机。”
“为什么?”老爸说,“手滑了?”
晏航看了初一一眼:“大概是……初一露了脸。”
老爸一下乐了,笑了好半天:“这是给初一的啊。”
“出去等着吃吧。”晏航叹了口气。
老爸笑着回了客厅,继续看他的本地新闻了。
“你要,要吗?”初一在旁边轻声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要什么?”晏航愣了愣。
“脸。”初一说。
“信不信我把你一块儿切丁儿了啊?”晏航非常震惊。
“我,”初一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等等,”晏航放下了刀,手撑着案台,“我先理解一下。”
“如果你,想,想要礼物,”初一解释,“可以……”
“知道了,”晏航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把弄好的第二个披萨也放进烤箱之后才说了一句,“你不是在报恩吧?”
初一看着他没出声。
“你……”晏航想再说下去的时候被初一打断了。
“不是。”初一说。
“那是什么?”晏航问。
“看你没礼,礼物,”初一小声说,“可怜。”
“……滚!”晏航说,想想又乐了,“操。”
初一靠在墙边跟晏航一块儿看着烤箱。
也不能说是在报恩吧,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情绪。
对于晏航来说,有些事儿根本就不是刻意去做的,只是随性而已,但对于他来说,感受却不太一样。
只是他不敢承认这样的感受,他怕晏航会莫名其妙,或者认为自己想要寻求保护。
他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只想能有人能跟他正常地做最普通的交流。
晏航能给他这样的交流,虽然他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他还是很珍惜。
两个披萨都烤好了,晏航又做了个汤,初一很利索地去客厅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把披萨和汤都端了出去,又飞快地把餐具也拿出去了。
晏航有些诧异于初一的观察能力,东西放在哪里,初一并没有问,似乎也没有刻意去观察,但在晏航开口之前,他已经都做好了。
晏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跟老爸这些年到处跑,虽然没朋友,但见过的人着实不少,对很多事他都很敏感。
初一这状态跟一般的有眼力见儿不同,给他的感觉就是小心翼翼地力求不出任何错误,认真而自然地让每一个人都满意。
“初一喝点儿吗?”晏叔叔开了红酒。
“不,不会。”初一说。
“尝点儿吧,”晏叔叔给他倒了一丁点儿,“舔几口。”
“嗯。”初一笑了笑。
除了过年时去亲戚家,去同学或者朋友家里吃饭的记忆,他基本没有。
而一起在厨房里忙活,再一起坐到桌子前,边吃边聊,这种经历更是完全没有过,初一咬了一口披萨,觉得非常舒服。
“你家是住附近吗?”晏叔叔问。
“嗯,”初一点点头,“再往,往前,路南。”
“那我今天出去转悠还路过那边了,”晏叔叔笑了笑,想起什么似的用胳膊碰了碰晏航,“就今天中午我回来的时候,在那边看到个光膀子跟人吵架的老太太,非常彪悍,我热闹都没好意思看。”
“啊?”晏航愣了。
初一拿着披萨的手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