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喜事其实并不算什么,只不过在家中有人新丧的情况下,才被人拿来诟病。
陆老爷新纳了个貌美娇柔的妾室,八抬大轿抬进了陆家。这个新来的其实比之殷姨娘更是手段狠辣,不过两天,殷姨娘就在她的手里吃了大亏,在陆老爷跟前失了宠爱不说,还被满陆府的下人嫌恶。
殷姨娘何曾受过这种气,竟生生气得卧床不起。
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这病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到了六月初时,殷姨娘已病得容颜大改,原先光鲜亮丽的黑几乎尽数落光,粉嫩的皮肤也好似被什么吸干了,瘪瘪的包裹在骨头上,别说别人,她自己瞧着都难受,只得日日闭门不出。
好不容易陆老爷想开了来她房里,一见她面儿,竟当场吓得夺门而出,不多时就勒令她迁出了主院,把院子让给了新来的那位娇妾。
殷姨娘气得夜夜哭泣,迁居侧院后更被下人落井下石,更是老了不少,看这样子,她想做陆老爷名正言顺的正妻只能是一场美梦了!
佩欣大病初愈后自觉有愧,本来又是个闲不住的,日日上蹿下跳打听消息,这些事情经她的嘴巴里说出来更精彩了三分不止,慕云歌捧着一把瓜子在廊下晒着太阳慢慢地剥,权当是听书,还挺是享受的。
“小姐,你医术高明,你说那个殷姨娘是得的什么病,怎么会病成这种丑样子?”佩欣笑眯眯地说:“她本来就靠美色上位,现在好啦,美人变成了霉人,真是好玩!”
慕云歌将手中的瓜子都放在小盘子里,拍了拍手:“她得的是黑心病。”
“嗯?”佩欣眨巴着自己圆溜溜的眼睛:“这世上有这种病吗?”
慕云歌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见她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圆圆的面颊:“你呀,多读点书就好了。”
放开佩欣,慕云歌哈哈笑着端着小盘子进了小厨房,扬声喊了声:“张嫂,瓜子我剥了,晚些做点瓜子饼来吃吃呗!”
佩欣目送她走进了小厨房,耳边听见张嫂跟慕云歌说话,很是纳罕地扭头问佩英:“佩英,小姐说的是假话吧?”
佩英正在廊下绣花,闻言放下针线,失笑着叹了口气,对她招了招手。
佩欣连忙奔过去,佩英笑着在她耳边说:“那个殷姨娘不是病,是中了小姐的毒。小姐答应帮令萱小姐报仇,令萱小姐婚礼那天,她用淬毒的银针扎了那个殷姨娘。小姐的毒很是精妙,就是梅大夫也未必能诊得出来,大家才当殷姨娘是病了。”
佩欣愕然张大嘴巴,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以后不敢惹小姐生气了……”
“放心吧,小姐心善,是不会无缘无故害人的。”佩英拉着她,颇为责备地横了她一眼:“你跟了小姐这许久,你还不知道小姐的脾气吗?”
佩欣吐了吐舌头,她本来就是开玩笑,被指责也不放到心里去,见慕云歌和佩英都有事情做,自己也折身去拿些针线活来消磨时间。
然而平静都是暂时的,当夜,一封来自京都的飞鸽传书将一切都打破了。
信很简单,只有几行字:“南方战事频繁生,北燕蠢蠢欲动,时局不稳,民心骚乱,皇上已下旨,着令陈王、誉王回京领兵,分兵抗击外敌。另,军饷空缺,不宜战事,皇上欲迁南北富商集聚京城,以便随时号令,望早作准备。”
慕云歌翻来覆去的研读手里的信,秀眉紧蹙,心中一时烦乱一时浮躁,恨不得冲出去大喊大叫泄阻碍在心口的凝滞。
如同前世一样,跟南楚、北燕的战事接踵而来,魏善至和魏时也分别领兵,一南一北各自抗击外敌。这不是令她恐慌的部分,令她不安的是后面那句,皇上欲迁南北富商集聚京城以便号令,这是前世没有生的事情!
迁居京城,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若按照她的计划,迁居京城无疑更能接近权力的核心,消息更灵通,有些事情处理干预起来更容易。可这样一来,慕家势必会卷入夺嫡的风暴里,一个弄不好就会粉身碎骨。
慕云歌看着窗外的圆月呆呆出神,脑中不断回想起前世的事情,想起魏善至亲自下令将她万箭穿心,想起沈静玉将她的孩子活活烧成了灰烬,想起慕家三百二十七口人人头落地、血流成河,这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不,京城必须要去,否则将来万劫不复之时,慕家将再无退路可言!
最终,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平静了下来,提笔给乔凤起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