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跟当初唐临沂说的一样,慕云歌了然,垂下头不再多问。
其实,她心头最大的疑惑还不曾问出口,她想问:“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唐临沂终于有机会说上话。他一撩衣摆,双膝跪在云娆跟前:“师父,徒儿不孝,没有保护好师妹。先前的事情万般凶险,徒儿来得太迟,险些害她身败名裂,愧对师父当年嘱托。”
“过去的事情,不怪你。云歌既坐了那个位置,便必须经得住考验,当时我就说过,若她不合适,你们可另择血脉继承。”云娆低声说着,抬手摸了摸唐临沂的头:“你长大了,是个可靠的孩子,师父很高兴,若是云霄还在,也该跟你一般大。”
提起慕云歌故去的兄长,云娆的心就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她也释怀了很多,低声说:“这些年,为了保护云歌,苦了你了。”
慕云歌没有问出口的话,唐临沂趁机帮她追问:“师父,为何总有人想要害师妹?赵国皇室为何总想要师妹的命?”
“赵国皇室?”云娆脸色巨变,一声冷笑:“什么皇室,不过一群窃国者罢了!”
慕之召见她表情憎恶非凡,心中顿生蹊跷,有什么盘旋在他的脑中,让他一下通透起来,惊呼:“难道云歌竟是赵国前朝的血脉?”
云娆闭了闭眼睛,当年种种,一齐在眼前晃过:“转眼,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了……”
“十五年前,赵国曾有一次动荡,那次兵戈相见后,赵国易主,江山换姓,本是理所当然,难道这一场亡国之祸后,还有不为人知的阴谋?”魏时自然是熟知那段历史的,低声问。
云娆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额头,紧闭的双眼上长睫毛不断颤动,好半天,她才低声说:“阴谋二字,又如何能掩盖一场罪恶滔天?历史是胜利者的独白,而罪恶往往是拿来做失败者的代名词。可事实真是如此吗?十六年前,我便很清楚这一点了!”
十六年前……
慕云歌抬起双眸,眸子深处,有什么一直在闪动。她知道这个时间,正是当年母亲被武帝逼得走投无路,跳下九摇山的时候!
唐临沂给云娆倒了一杯热水,屋中静谧,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关于云歌生父的那一个故事。
云娆双手笼住水杯,热水的温度从手掌传递,却暖不了她早就被寒意浸透的心。她的声音悠远,好像来自另一个时空:“十六年前,我从大魏的皇宫里逃出来,跳下了九摇山。我身中数箭,跳下九摇山就是存了必死之心,可我终究是没死成。我醒来时,人在一间很美的别院中,推开窗户,屋外的红梅格外繁盛……”
唐临沂身躯僵直,暗自点头,师父就是师父,竟藏身到大魏皇宫中,她一定还想办法阻塞了皇宫眼线的消息传递,才让墨门无从知晓她在哪里。
云娆从九摇山跳下,顺着离滔江一路漂流,运气极好的被一个路过的车驾救了,直接带回了赵国皇室修在即吴山的别院。
救她的是谁,她并不知情,整日里在跟前晃的就那么几个丫头。一直到伤好得差不多,能下地走动之时,才见到了正主。
他踏着风雪而来,脱下斗篷,露出一张俊容如雪的脸来。
丫头上前接过斗篷,他莞尔一笑,如春风拂面,如繁花似锦,气质温润,言语亲切:“她今日怎样,伤还疼得睡不着吗?”
他不知道她就在屏风后面,她却听到他略微有些紊乱的呼吸,并不轻盈的脚步,心知眼前的人并不会武功,且还身染重病。
丫头躬身回答:“姑娘今日恢复得不错,大夫刚刚拆了纱布,嘱咐要多躺,适量动动,有助于伤口的活动。因未得主子吩咐,我们不敢让姑娘走出门,都在屋子里活动。”
“嗯,也不必如此,只要不出这院子,她要去哪都行。”男人笑着说:“我去看看她。”
云娆听了这话,当即撇了撇嘴,原来也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家伙,委屈了那副皮囊,怎的跟了这么一个登徒子。她转身回到床榻上,闭着眼睛装睡。脚步声起,在她床榻边停下,男人轻轻伸手掀开她的衣领,看了看她的肩膀。她还来不及鄙夷,男人又合拢了她的衣襟,拉好被褥,转头吩咐身后的丫头:“在结痂了,记得让多抹一些雪肌膏,姑娘家留下疤痕,多半要不开心的。”
这声音委实好听,云娆忍不住悄悄掀了掀眼皮,瞅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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