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一次建议,带着微微恳求:“我可以带你出宫,跟我走吧?”
“我若走了,穆舒志日日不安,必定满天下搜查,你们母子也不得安宁,我绝不愿意看到。再说……”容子鸿深笑,眉眼宛如星月:“我以病死躯壳,骗得穆舒志团团转,也算是死得其所。”
云娆就不再多劝,这人看起来好说话,其实认定了什么,都很难改变。
她生来刚强,唯有这一次,懦弱得不敢去看他如何赴死。她提前离宫,带着腹中的骨肉,藏身于赵国,等待着命运对他最后的宣判。
第二天,容子鸿的消息就传了出来,穆舒志打到皇宫,不费一兵一卒,生擒了他,将他活活吊死在宗庙祠堂前的那株梧桐树上。举国上下,不见一片哀戚,人人拍手欢庆容子鸿的死亡,唯有她一个人泪落成珠。
容子鸿没有子嗣,他的尸骨也无人收敛,在梧桐树上挂了三天,尸臭难闻,被内监嫌恶地用一个布袋子装了,丢在了垃圾堆里,被负责运送的人拉了出去。
云娆将他的尸骨带了回来,将他葬在了即吴山上,按照他的意愿,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准备生下这个孩子。
这个时候,云娆需要人照顾,就把宫灵召唤在自己身边。来年四月,她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出了月子,带着女儿去他坟前祭扫了一番,就带着孩子去了大魏。
没想到,穆舒志对于那个别院里的女人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派人监视着即吴山,她这一番祭扫,就是投了落网。她被人一路跟着到了大魏,宫灵几次出手,穆舒志却总不死心,一心要这个孩子的性命。
直到进了墨门,穆舒志的人再无下手的机会,云娆才稍稍喘了口气。但只要一有机会,穆舒志就一定会卷土重来。
云娆这个时候就明白,她不死,孩子不死,穆家人就不会死心。他们做了坏事,总担心会被揭,要斩草除根,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不能在自己身边长大。于是,她把孩子交给了宫灵,让宫灵带着她,找个可靠的人家寄养。而自己则是引着穆家所有的杀手团团转,用容貌为代价,让所有人相信,她是真的死了。
宫灵带着孩子没躲藏多久,就中了埋伏,宫灵九死一生之际,想起慕家,便将这孩子交给了慕家夫妇。
这个策略很有效,一直过了十多年,恐怕是云歌越来越像当年的自己,才被人觉察出来,又重新引来追杀。
云娆说完这些,看向慕云歌,眸中渐渐清亮,语气也如泠泠山泉幽冷:“你的生父是谁,你已知晓。你虽随了我的长相和脾性,但我仍希望你记住,咱们慧敏公主的血脉,素来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你父亲身上背负着天大的冤屈,他虽已死,后人的诟骂却不能让他背负永生永世,你需想办法告诉天下人,你父亲是冤枉的!”
血脉的来源,萦绕在慕云歌心头的谜团终于被揭开。可这个谜团,却带给她更深、更沉的包袱。
她望着云娆的脸,那曾是名动江湖的第一美人,那曾是皇帝也为之倾倒的绝色容颜,可为了她,母亲毫不犹豫的抛弃了!
她垂下眼眸,怪不得她一见到穆如烟,就整个人都不舒服,原来两人之间并非仅仅是情敌,更是藏在血脉里的宿敌。
魏时轻敲桌面,慢慢地组织语言:“穆舒志争夺帝位是个有谋略的,可登基这些年,并无什么作为不说,还隐约承袭了前朝风气,奢靡享乐。这样一想,云夫人所说的关于前朝旧帝的事情真是千古奇冤。”
慕云歌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你有办法?”
“这冤屈要是洗雪,必定是要穆舒志承认,当年是他谋国篡位。他必定不允,不但不允,还会前方百计阻挠。要平反冤情,只有一条路可走!”魏时看着慕云歌的眼睛,一字一句说:“让他不再是皇帝!”
“这个,很难……”慕之召沉吟:“毕竟,他如今已贵为天子。”
魏时轻笑:“很难,并非无路可走。”
慕云歌深以为然,她初初重生的时候,也觉得什么都很难,可如今一步步走来,再难的,不都办成了吗?
她相信魏时,相信自己,相信唐临沂……如今有这样一位深谋远虑的母亲云娆,她更是信心倍增!
云娆对这个准女婿早就考察多时,虽然他是自己厌恨的武帝之日,倒也不至于迁怒,闻言便问:“你倒是说说。”
“如何让他不再是皇帝,其实很简单。”魏时看向慕云歌,轻笑:“让云歌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