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
郦书雁起身叩头,眼神晦暗难明。乡君这个封号在贵女之中地位很低,国公嫡女、藩王庶女都能受封。前朝的乡君称号,更是四品官员的母亲就能拥有的。
平心而论,郦书雁对这个封号并不满意。她辞别皇后,被孟女史和几个小宫女簇拥着走出肃成殿,心中还在想着如何让皇后收回成命。
贵族封号不像官衔,终其一生,也没什么上升的余地。郦书雁一旦受封乡君,就要终生被人称作荥阳乡君了。这并不是郦书雁想要看到的情况。
走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外,郦书雁忽然听见有人叫道:“郦姑娘?”
她吃了一惊,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说话的木合里。
木合里黧黑的皮肤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大步走上前来:“郦姑娘,想不到又见到你了。”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一直含胸缩背的随从。木合里不算矮,但他的随从弯着背脊站着,竟然比他还要高。
孟女史对木合里福身行礼,又低声对郦书雁道:“乡君,这位使臣是大越重要的客人。咱们人多,说些话是不妨事的。”
郦书雁会意,停下脚步,对木合里轻轻颔:“使君。”
“什么使君不使君的,我也听不懂,”木合里右手拊膺,向郦书雁行礼。他今天结了满头的辫,行礼之时,头上的辫也跟着一起晃动,看上去很有一番蛮荒的风情,“木合里的意思是磨损快刀。姑娘如果有意,叫我木合里就是。”
这是什么意思?郦书雁脸上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孟女官凑到郦书雁耳边,低声道:“番邦蛮子不懂礼节,乡君随便应付了就是。”言语之间,颇见轻视。
郦书雁眨了眨眼,谢绝道:“我与使君不熟,怎好交浅言深。”
木合里仿佛没听懂她的话,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问:“郦姑娘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郦字从丽,大概是秀美的意思。”郦书雁婉转地答道。
木合里却像没听懂郦书雁的话一样,说道:“这名字好得很,正适合姑娘你这样的美人。”他眼神灼灼,直直地看着郦书雁,“姑娘的名字翻译成我们的语言,就叫赛罕。”
木合里的眼神太露骨,孟女官也不能再沉默下去。她不着痕迹地站到木合里与郦书雁中间,笑道:“尊使有所不知,郦小姐昨天才遇了袭,现在正要回去歇息呢。”
“正是。”郦书雁微笑,“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使君请自便。”说罢,她对木合里轻轻点头,便径自往远处走去。几个婢女也连忙跟上了她的脚步。
“原来如此……”木合里恋恋不舍地注视着郦书雁的背影,低声说道。待他身边的人走了个一干二净,他才回过头,换了一副正经的神情,对身边的随从低声说道,“小主人,这样还可以么?”
那随从站直了身,抬起头道:“那钦,你做得很不错。”
那一直被当作正使的青年松了一口气,恭维道:“这都是小主人的计策好。咱们交换身份,谁知道您才是木合里,我只是您身边的随从呢?”
“中原人诡计多得很,不能掉以轻心。”真正的木合里道。他想了想,又说,“在越国的时候,这种话也不要再提起了。你就是木合里,我才是那钦。知道么?”
那钦一凛,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