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国誉一愣,对周姨娘这话极是受用。他勉强忍住笑意,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好好儿的,玉儿,一切有我。”
郦书雁笑道:“父亲,我曾与那位妇科圣手谈过。他说,妇人在月中只要不贪凉、受冻,稍稍吹风并没有什么。周姨娘既然要尽孝,你撤几个冰盆,让她坐着或者躺着,读读经书,也就罢了。”
因着周姨娘,郦国誉看郦书雁也无比顺眼。他点头道:“既然大夫这样说,那便这样做罢。”又对周姨娘细细嘱咐,“玉儿,你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一定立刻就去休息。”
周姨娘道:“是。妾身又不是那水晶琉璃做的人儿,哪就那么容易倒了呢?”她笑着推了郦国誉一把,眼中净是娇嗔,“郦郎,快去给孩子看嬷嬷罢。”
郦书雁看见周姨娘眼中的娇柔婉转之色,微微蹙起双眉。郦国誉走后,她轻声道:“周姨娘,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她思量片刻,才含蓄地说道,“父亲心里的人……恐怕并不是你。你还是要小心。”
“是啊,妾身知道。多谢大小姐。”周姨娘恻然一笑, “大小姐,你知道妾身为什么要给那孩子起名桃芳吗?”
半生坎坷,人人轻贱,只有郦书雁对她平等相待,虽然利用了她,但郦书雁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没有爽约。在那之后,她又被郦国誉捧在手心里宠着。周姨娘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当然知道这是托了谁的福。
“为什么?”郦书雁问。桃芳这名字像是个女孩儿的,给男孩子起了,听上去很是古怪。
周姨娘道:“在我们那里,桃芳和逃荒是一个读音。”她对郦书雁微笑道,“起个贱名,孩子好养活。大小姐,我一直念着您的好,绝不会对不起您。”
江夏侯府自然不会有什么养不起孩子的状况。周姨娘希望的,无非是这孩子健康成人。郦书雁点头道:“放心。既然你有这份心,你的愿望,我一定做到。”
过了两柱香时间,郦国誉回了清辉苑。这时,其他几个姨娘和郦绰也先后来了。郦国誉令人在隔壁院子里摆了一桌粗陋的素食,额外给周姨娘煎了一碗元贞汤补身。吃罢饭,郦国誉道:“今年,绰儿还是要应考的。”
郦绰放下筷子,点头称是。
越国守孝向来只要求儿子,不要求孙辈。世家大族的人几乎都在朝廷中出仕,要孙辈全都守孝,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郦绰今年仍然要应考。
郦国誉又道:“这孩子的名字,我已经取好了。就叫做郦绩。希望他能成就一番功业。”
绩是个好字,以郦国誉对周姨娘母子的爱重,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郦书雁吃饱了,放下碗筷,静静不语。
“这孩子就记在长孙氏名下罢。”郦国誉又轻描淡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