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国誉伸手抬起她的下颏,凝望着她的眼睛:“玉儿,内宅的女人,我从未放在心上过。你要信我。”
“去你的,”周姨娘破涕为笑,轻轻推了他胸口一把,“难道两个小姐也不在你心里吗?郦郎,你就会甜言蜜语骗人。”
“真不在。不信,你摸摸看?”郦国誉见心爱之人不再生气,一时情热,拉着周姨娘的手就往胸口摸。
尽管这样不对,可周姨娘心头还是泛起了浅浅的喜悦。她顺着郦国誉,在他胸上摸了一把就收回了手,小声道:“嘘,绩儿好像睡着了。”
郦国誉看了一眼,笑道:“这小子,病来如山倒,病去也如山倒。咱们再看他一会罢,谁教他生病呢?等他长大,他娘亲可就不能总陪他喽。”
周姨娘笑着,伸手刮了刮郦国誉的脸庞:“跟自己的儿子也要吃醋,真真是个老不修。”
现在,大概是她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了。周姨娘靠在郦国誉胸前,喜悦之余,她忽然生出了隐隐的忧虑。这种幸福,本不该属于她和郦绩。它本来应该存在于长孙氏和郦书雁身上。相较之下,她此刻的幸福更像是偷来的。
她真的能把这种幸福延续下去吗?
郦书雁对着妆台上的铜镜,把头上的簪钗一一卸去。清风吹动她颈后的碎,拂在颈子上,有些****。郦书雁拿起案上的梳篦,蘸了一点茉莉油,将碎一点点梳了上去。
李姨娘枯坐在边上已经半天。在她眼里,郦书雁梳头的动作像是擂着一面战鼓,每梳一下,就是在她心间重重地捶打一次。
“你到底杀不杀我?”
李姨娘到底先沉不住气了。她气势汹汹地走到郦书雁旁边,用疾言厉色掩盖自己的慌张,“郦书雁,有本事就现在杀我。耍这些伎俩,你也不嫌丢脸!”
“丢脸?”郦书雁失笑。她梳好最后一丝碎,将梳子放到一边,“李姨娘,你还记得我方才和你说过什么吗?你来问我嫌不嫌丢人,当真不觉得自己可笑?”
李姨娘玉白的牙齿在嘴里打着颤。郦书雁的话又一次回响在她心里:“哪有人会相信一个背主的奴婢呢?你看,她们派你来做炮灰了,是不是?李姨娘,你一日是春杏,在她们眼里,一生都是春杏。”
“别说了!”李姨娘大叫。
郦书雁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说进了她的心里。她的笑容越温婉可人:“我没有说什么,是你在疑神疑鬼。事到如今,你想怎么样呢?”
李姨娘全身一震:“我?……我没有选择。”恐怕从她选了艾姨娘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选择了。
“既然你觉得自己没有选择,那么,我不妨给你一个。”郦书雁拍了拍手,“拿进来。”
李姨娘回头看去,是几个二等丫头拿着紫荆木板子进来。郦书雁淡淡道:“李姨娘,你毕竟是背叛了我。若我就这样不痛不痒地放你出去,往后我要如何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