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国誉问得直白,不留情面,徐绎之脸皮虽厚,也绷不住了。他心里暗暗后悔,一揖到地:“小侄先前一时口快,求世伯饶恕则个。世伯,”他恳切地说道,“我是真心求娶二小姐的。”
实际上,他最想娶的人不是郦碧萱,而是郦书雁。可郦书雁已经名花有主,那主又是皇家的人,他也就不敢再打她的主意,只好退而求其次,作出一副要求娶郦碧萱的样子。徐绎之阴森森地一笑。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想法,倒是和他前世的不谋而合了。
“老夫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你这样的人。”郦国誉怒道。
在他看来,嫁女儿就如同扶持新科进士,都是一种赌博。不同的是,嫁女的风险比扶植年轻人的还要大——因为,姻亲是不能随意更换的。徐绎之这样的姻亲,是一门稳赔不赚的生意,他怎么可能把筹码投给这种人?
一个下午,徐绎之已经被郦国誉拒绝了几十次。想到小巷外神秘人的话,徐绎之并未气馁,而是再次长揖,退了一步:“那么,请您让我进去喝一杯茶。”
有古怪。郦书雁一凛,徐绎之可不是会半途而废的人。他和其他的贫寒子弟一样坚忍不拔,对人对己一样苛刻。
不过,反正他要连累的是郦碧萱,不是她。郦书雁微微一笑,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
春柔注意到了她的变化,柔声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去。为什么不去?”郦书雁愉快地笑了起来。不管是郦碧萱倒霉,还是徐绎之倒霉,她都乐见其成。
影壁之外,郦国誉面色少霁。他对徐绎之缺乏了解,还以为他是真的不再对郦碧萱抱有幻想,说道:“请进。”
见徐绎之进了郦府,外头看热闹的人纷纷跌足叹息,怏怏地散去。紫藤玩心重,对近日长安的变化多少有些了解,笑道:“小姐,他们都瞧不上这徐公子。奴婢猜啊,他们没能看见徐绎之挨护院的揍,正在不快活呢。”
郦书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的笑容刚好被进入郦府的徐绎之看在眼里,徐绎之看得怔住了,面现迷恋之色。
郦国誉看在眼里,更加不快,怒气冲冲地一甩衣袖,大步向前走去。他在心里暗自誓,绝不能让徐绎之这样的货色进入郦府!
郦书雁快步走到留春堂外,和两个丫鬟一起,隐藏在一处花树底下。她难得做出这样有童心的事,就连紫藤和春柔也都觉得稀奇。过了片刻,徐绎之施施然走进留春堂,对郦国誉道:“尚书大人,请屏退左右。”
“事无不可对人言。”郦国誉心里不痛快,搬出了这句托词,脸色阴沉,“徐公子身为新科进士,总不会连这句圣人的训话都不清楚吧?”
徐绎之涎着脸笑道:“不会。只不过,我也是为了您的声誉着想啊。”
郦国誉眼皮一跳。他最怕声誉受损,当然受不了徐绎之用这样的话来说他,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小厮、丫鬟出去。
郦书雁屏息静气地听着留春堂里的动静。只听徐绎之拖长了腔调,说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