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正殿。
这里的梁柱都是刚刚翻新过的,又髹了色彩端方的油漆。殿内香烟缭绕,铺设着重重的金红帐幔。宫女和内监正在有序地更换着器具。
皇后站在正殿门口,含笑说道:“他们修得倒是不错。”
女官葳蕤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立刻奉承道:“唯有最精美的装饰,才配得上一国之母的尊贵身份。”
“说得不错。”皇后笑道,“给那些工匠看赏罢。每人赏五十两银子。”
“是。娘娘恩泽万方。”葳蕤福身道。
皇后缓步进殿,环视四周,忽地皱眉。
“这正殿还有一处不好,算不上尽善尽美。这金砖太硬了。”
葳蕤急忙笑道:“娘娘,波斯贡的地毯已经没有了。得等一旬之后,突厥人贡上新的,才有地毯。”
皇后蹙眉:“被谁拿去了?”
“这……”葳蕤讪讪道,“是长孙贵妃。”
转瞬之间,皇后的脸阴沉下来。她冷声道:“本宫要让长孙氏抱恨终生!——郦书雁死了没有?”
“娘娘别急。”葳蕤小心翼翼地说,“韦太守已经接了您的旨意,万万不敢不遵从的。郦氏一定活不了几天。”
哪怕郦书雁福大命大,连着逃过了这几个杀招,也不要紧。因为,葳蕤还布下了最后一步棋。
一步必定能令郦书雁措手不及的棋。
皇后脸色稍缓,仍旧愤愤不平:“长孙家的女儿,都是轻骨头。女儿生了女儿,也是轻浮浪荡的性子。看看她把清儿勾引得,都成什么样了?”
她越说越气,怕人听见,索性走到殿外,“葳蕤,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不顾身份,不识大体,为了一个女人自请出京的皇子!都是那个郦书雁害的!”
“娘娘莫气。”这种事,葳蕤也不好劝,只能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皇后冷声道:“本宫自然不生气。郦国誉不是说,他的大女儿卧病在床,见不得客么?本宫刚好在凉州送她归西,让郦家、长孙家有苦说不出!”
凉州将军府里,穆赫楼将军跪在慕容清身前,不敢抬头。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期间,慕容清没有说过一句话。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无穷的后悔、对前程的茫然,找不到一点希望。
“穆赫楼室里。”
慕容清忽然开口。
“罪臣在。”将军连忙磕头。
“皇后要杀燕娘的事,你是不是也知道?”慕容清冷冷地问。
“啊!”将军大惊,不自觉地直起了身,“这……这是谁告诉您的?!”
这个反应,就是不打自招了。
慕容清双眼红,强忍着杀了将军的冲动:“燕三,把盒子拿给他看看。”
燕三道:“是。”把身后一个乌木盒子拿在手里,捧到将军面前,“将军请看。”
燕三单手掀开盒盖。将军定睛一看,只看见一颗表情狰狞、头蓬乱的人头。
他吓得大叫一声,情不自禁地往后缩。
“这是韦太守的头。”慕容清沉声道,“孤能杀他,就能杀你。”
“殿下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