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蕙的心口“扑通”乱跳,乱子里面乱乱的,不明白怎么会在大昭寺遇到陆涧?简直就是无巧不成书了!顾不上多想,只想赶紧拔脚离开此地。
可是陆涧却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喊道:“……仙蕙。”
仙蕙假装没有听见,拨开梅花,准备绕到另一边的小路离开。
陆涧拔高了声调,“仙蕙!你先别走。”
仙蕙赶紧顿住脚步,不敢动了,怕一走,他再喊得更大声就糟糕了。
“仙蕙。”隔着花窗,陆涧清澈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听说你在皇上面前特意求了情,让孝和公主跟我和离,所以惹得靖亲王和你争吵了。”
仙蕙背对着他,忙道:“没什么,不过是夫妻间的几句口角而已。”
他以前替自己背了黑锅,自己还他一个人情,今生既然无缘,那就两不相欠。眼下自己已经嫁了人,就算跟高宸有再多矛盾,陆涧也不是可以倾诉怨念的对象,因而急道:“你不是已经跟孝和公主和离了吗?怎么还没离开京城?你快走,赶紧回江都去。”
“对不起。”陆涧声音难过,“仙蕙,你都是被我连累了。”
仙蕙急得直想跺脚,牙一咬,故意冷声喝斥,“你不要自作多情!我让孝和公主跟你和离,那是不想牵扯到你们的恩怨里,想把你打的远远的,再也不要看到。”不屑嘲讽,“你也不照照镜子,我现在可是靖亲王妃,你算什么?跟我说话,那都是你高攀了。”
“仙蕙……”
“还有,你记住了。”仙蕙根本就不回头看他,又怕他继续再说,厉声打断,“仙蕙二字不是你叫得起的,以后也别再想法子来接近我,离我越远越好,赶紧走!”
陆涧在身后低声喊道:“仙蕙!你听我说……”
仙蕙一个字都不想再听,道了一句,“若是不想害死你我,就闭嘴!”心急如焚,从殷殷红梅里穿梭而去,装得梅花上落雪纷飞,洒出一片白茫茫的浅薄雪雾。
而后面,陆涧望着那团雪雾一声轻叹。
不知道是在叹息他自己,还是叹息仙蕙,又或者是在叹息别人,他转身,将手中玉笛扔在了地上,清雅的身影渐渐消失远去。
另一头,仙蕙在被梅花饶得头晕,绕来绕去,结果就是横竖绕不出去。她抬头朝前看了一下,奇怪……,厉嬷嬷她们人呢?正在迷惑,背后就传来一阵不小的踏雪声。
“你要去哪里?”一个清冷的男子声音响起,拦住她的去路。
仙蕙回头,看清来人,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王爷……”她惊吓的四下环顾,“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是吗?”高宸拨开殷红梅花,似笑非笑,“那你是欢迎本王来呢?还是不欢迎。”
仙蕙收敛神色,“王爷怎么这样问?”
高宸穿了一身深紫色的暗纹锦缎长袍,在阳光下紫芒闪耀,衬得目光幽暗迷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薄薄嘴唇勾出优美弧线,声调却冰凉,“枉费我还担心你,特意来大昭寺找你回去,却不想……”
他抬手指向花窗,“倒是打扰你了。”
仙蕙目光惊骇,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他肯定早就来了,已经在旁边看了一段时间,即便看不清花窗后面是陆涧,也肯定看出的有人。不知道陆涧有没有走掉?要是被高宸抓住,只怕……,立马就是一场滔天风波!心慌意乱,不知道要怎样应对了。
“王爷。”初七飞快跑了过来,“后面的那个人已经走了,侍卫没有找到。”
仙蕙低着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初七递了一支玉笛上去,“王爷,这是那人掉下来的。”
仙蕙咬住唇,复又紧张起来。
“哦?”高宸狭长的凤目微眯,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那薄脆犹如琉璃的玉笛,眸光明灭,眼底意味说不清、道不明,“这是玉笛不错啊。”
淡淡的玉色笛子,浅碧微黄,在红梅映衬下,有一种交相辉映的赏心悦目。
他把玉笛递到仙蕙面前,“好看吗?”
仙蕙不出声儿。
“呵呵。”高宸嘴角微翘,带出刀锋一般锐利的弧度,“你知道这笛子是谁的吗?”挥挥手,撵了初七离开,“真是巧了,正好我认得这支玉笛的主人。”
仙蕙的心,顿时彻底凉了下去。
“好,很好。”高宸的目光幽黑犹如深渊,在那最深处,似乎隐藏着一只能吞噬所有的凶兽,凶光四射不已,“看来你还真的是旧情难忘,旧好难去。”把玉笛摔到她的手里,“那好!从今以后,你就跟着玉笛过吧。”
“高宸!”仙蕙慌了,赶紧扔了玉笛,伸手拉住他,“不是你想得那样的。”
“你的话,留着说给的情郎听。”高宸狠狠一甩,将她扔到在雪地上,“砰!”猛地溅起一阵雪雾,漫天迷蒙飞扬,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走远。
仙蕙摔坐在雪地里,一片茫然。
怎么会这样?这么巧?今天这个误会可是真的闹大了,坐实了,叫自己要如何才能解释的清楚?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又被狠狠的劈了一刀,再这么下去,只怕就要彻底破碎了。
不!刚才的事只是误会,之前自己为陆涧求情也是误会。
自己和陆涧根本就没什么,清清白白的,现在不要自怨自艾,赶紧去找高宸解释清楚啊。想到这里,当即爬了起来,急急找到厉嬷嬷等人,“快!我要回府。”
厉嬷嬷刚才隔得比较远,并不清楚,那边生了什么事。
但是隐隐知道,王爷和王妃起了争执,后来初七又拿了一个什么东西,王爷就扔在了王妃怀里,生气的先走了。因而不敢耽搁,当即护着仙蕙上了马车,叮嘱道:“王爷刚才主动来大昭寺找王妃,就是和好的意思,不能再吵下去了啊。”
“嗯。”仙蕙点了点头。
厉嬷嬷又劝,“王妃别急,有事,跟王爷说清楚就行了。”
这一次,仙蕙却没有信心点头了。
高宸最近怪怪的,脾气很坏,简直不像是他一贯的冷静为人。或许,是朝堂上的各种憋屈和委屈,让他心里很烦罢。所以,那天才会那样欺负自己,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是了,一定是因为他本身就心情不好。
仙蕙努力的说服自己,却是委屈,又有担心,不知道即将面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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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王府,仙蕙就先抓了丫头问高宸的下落,听说去了书房,又赶紧提裙往书房那边赶。她跑得气喘吁吁的,站在连廊口歇气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心酸。高宸不高兴了,就可以那样欺负自己,自己不过是偶然遇到了陆涧,却得向他赔罪认不是。
可是……,别无选择。
“王妃娘娘。”初七迎了上来,面色为难,“王爷这会儿正在跟宁大人说话,怕是没空见你的,要不还是先回去吧?等王爷空了,我去内院跑一趟传话。”
仙蕙目光闪烁,往书房那边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什么都看不出。
真的是宁玉熙有事在里面?还是高宸不想见自己?想了想,罢了,何必在他气头上做解释呢?说不定解释不好,还会火上浇油,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明天,明天自己好生打扮一下,再做点羹汤送过来罢。
“那好。”仙蕙勉强笑了笑,“王爷先忙,我改个时间再来看他。”
说着,不免一阵心酸。
若是正常情况下,高宸再忙,晚上也应该会寝阁睡觉的,自己肯定会见着他,----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在床上,有多少话说不得?可是他根本就不回来,自己来找他,偏生他又闭门不见。
仙蕙无奈,黯然神伤的离去了。
书房里,高宸的确正在和宁玉熙说话。
自从起兵谋反的一系列决策之后,宁玉熙这个最年轻的幕僚,已经成了高宸的心腹谋士,几乎大大小小的事都有参与谋划,俨然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甚至就连主仆关系,都融洽亲近的好似朋友一般。
像此刻,宁玉熙就姿态从容坐在火炉旁边,悠闲的喝着热茶,“清香甘醇。”赞了一句,竖起耳朵往外听了听,“唔,王妃娘娘好像走了。”又打趣,“王爷把属下叫来当挡箭牌,背了黑锅啊。”
高宸恍若未闻,低头拨茶,“准备好了吗?”
“好了。”宁玉熙放下手中的玉瓷杯,微微一笑,眼里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暖,“但是玉瑶一旦进府,王妃娘娘那边……”他指了指后宅庭院,“怕是要真的伤心了。”
高宸淡淡道:“要伤心,也得有命活着才能伤心,没了命,就算想伤心都是不成。”他的目光好似漂浮在云端,清冷疏离,“伤心,总比没了命的好。”
宁玉熙笑道:“不知道王妃娘娘是何脾性?若是对玉瑶苛责几句不妨事,但好歹别下毒投刀子。我这个做哥哥的,让妹妹受一时委屈可以,但总要对她的安危负责,不然就说不过去了。”
高宸目光一凌,“王妃不是那样的人。”
“哈哈。”宁玉熙笑了,“好好好,属下不怀疑王爷的心肝宝贝了。”
高宸不接他的打趣玩笑,而是做了保证,“你放心,将来事成之后,本王会给你妹妹一个妥当安排,不会委屈了她的。”继而勾起嘴角,“当然了,前提是本王还能好好活着。”
宁玉熙肃然道:“王爷肯定会更进一步的。”
高宸摆了摆手,又问:“孝和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宁玉熙回道:“正在筹划之中。”顿了顿,“那件事不能着急,得徐徐图之。不过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准备妥当才行事,绝不会出岔子的。”
高宸凤目微眯,寒凉道:“那就好。”
宁玉熙瞅着他眼里的寒芒,心头一跳。
靖亲王故意求情,对太子妃的延缓处理是为了那件大事,而孝和公主这边,则就是纯粹为了王妃的私怨。为了王妃,靖亲王不惜将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一举彻底毁灭,----心狠手辣自不必说,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但是这件事,和外头政局并没有半分关系,只是为了王妃永绝后患罢了。
由此看来,王妃娘娘在王爷心中是极要紧的。回头得提醒妹妹一句,小打小闹可以,但不能真的冒犯王妃,免得回头出力还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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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仙蕙便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
她原本就有国色之姿,玉容恍若海上明月初升一般,稍作装饰,再用珠翠金钗点缀,便已经是明光流丽了。加上色如黛,堆叠成云,肤色莹白如玉,衬着她一双明眸水波盈盈,简直殊色照人。
“王妃,这身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怎么样?还是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上衣要配那一件?腰带呢?”玉籽一叠声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