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这般说起,张良馗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流泪说道:“老大,你一定要帮我弟报仇啊!”
看到这个九尺大汉哭得像个小孩子,我心中就是一阵酸楚,然而就在这时,我却看到下游的方向有光传了过来。此时是白天,不过天气却阴沉得厉害,再加上漫天飞舞的蝗虫,目力根本无法看得太远,视线范围有限,也只有到了河道中,方才能够瞧得远些。阴霾的世界中一片晦暗,陡然出现了一道光亮,我立刻心生疑惑,眯眼瞧去,却见在河流下游的方向,竟然有一个微微隆起,看那模样……
祭坛,对,绝对是祭坛!
我想起了黑狗手下的交代,说有人准备在黄河出海口那儿开坛设法,虽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却晓得跟这一次的蝗灾有着至关紧要的关系,我再仔细地看,现就蝗虫的密度而言,整片区域形成了一个外紧内松的形势,在外围部分的区域,那蝗虫密集得有一种水泼不进的紧实,而越往那片微微隆起的祭坛走去,就越难看到这种场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头头宛如猎犬的巨大身影。
我心中急跳数下,想起了那日擒住阿厄勒蝗母虫之时的场景,随着那畜生一起的,可不就是这些长及半米、巨大而狰狞的公蝗么?
原来在这里,原来在这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揪着失魂落魄的张良馗,朝着下游指道:“看到没有,那儿,就是我们敌人的所在,母蝗、幕后支使者,还有那帮子为虎作伥的家伙……所有的对头都在那里,你若是想给良旭报仇,就跟着我,去将那帮龟儿子给我杀得人仰马翻,落花流水!”
我的话语终于鼓舞起了张良馗的斗志,他猛然站起来,像野兽一般嘶吼了起来。
佛家讲究“忍”,使人“温顺”,然而这世间有几人能够超脱爱恨情仇,有几人能够遗世独立?所以想要化解心中的悲恸,最好的办法,那就是给敌人以一记重拳,这才是真正的手段。张良馗的兴奋让我也是一阵激动,虽然晓得前方危险重重,稍有不逮,便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但是我却站在了船头,朝着布鱼大声喊道:“布鱼,操船,朝那边进,我们去给那帮家伙一个惊喜!”
特勤一组经历过无数艰险,早已是心志坚定之辈,也无需我来做什么战斗总动员,然而就在木船飞速滑向下游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陈组长,各位,我们这么去,不就是送死么?要不然先到对岸,等到援军来了,我们商量过后,再说,行不行?”
这人一副商量的口气,但是却也多了许多肯定的话语,我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提出建议的王歆尧,而其他人也都朝着他望来。
我不说话,而旁边的张励耘却是也憋了一肚子的气,愤然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要远比个人性命来得重要,倘若不消灭了母蝗,破坏敌人截断龙脉以为自用的勾当,只怕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不说,而且还会给敌人得到了喘息的良机,而一旦对方达成了目的,不但我们的性命不保,而且整个东营,乃至鲁东地区都是一片生灵涂炭——听到这些,你还想着逃么?”
王歆尧根本没有听见张励耘的话语,豁然站起来说道:“你说的这些,全部都只是猜测,一点证据支持都没有。我现在只知道的是,我们现在如果过去,就是送死!”
我作为特勤一组的组长,中央工作组的最高领导,一直以来都是尽量收敛自己的脾气,然而此刻却也再也忍不住了,暴声喝道:“草泥马,怕死就给我滚!”
我这般愤怒,却给了王歆尧一个下台阶,他冷然一笑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各位既然急着送死,我就不奉陪了。”
这话说罢,他二话不说,直接跃身,跳下了河里去,一个猛子,不见了踪影。
王歆尧的临阵逃脱让所有人都愤怒不已,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瞧见我们已然到达了下游处,接着我被刚才现的那个“祭台”之上的一个人给吸引住了。
光头,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