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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苗疆蛊事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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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居然给我们假消息,还害得我们连夜跑了三百里地。

我肺都气炸了。

顾不得现在的时辰,杨宇立刻打电话给马海波,让他重新提审飞刀七,看看他到底骗了我们多少。我心中烦闷,打了声招呼,出了派出所,一个人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小镇上溜达。这时候已经是凌晨四五点的样子,初春,亮得也晚,我走过这条湿漉漉的小街,感觉自己的心情像长了霉。不知不觉,又返回了那个郭娃喜的家门口。

我看着他家门口挂着的干艾蒿,心中不由得起疑。

艾蒿是一种食物,也是一种中药材,但是在湘黔一带,却是一种驱虫避邪的草本植物。每至清明,家家户户都会采买,弄来些新鲜的青艾蒿,挂在门上、房头以及墙壁上,用来驱蚊虫,避邪物。然而一般到了夏天,就自己摘除了,只有懒得出奇的人家,才会让干艾蒿保留到秋分。

在这春初的时候,看到这挂了近一年之久的干艾蒿,我第一反应不是这家人有多懒,而是觉得其中有蹊跷——干艾蒿里面有一种东西,叫做异戊酸橙花醇酯,也称作米素药,这玩意世间只有一种东西喜欢。

这种东西叫做蝎子。

吃过米素药的蝎子,选十二只,放入大瓮之中相斗,每三天喂一次甜米酒(也叫醪糟),日夜参拜,清晨三炷香、入夜三炷香,如此三九二十七天之后,取一块霉的血豆腐丢入瓮中,祭告,再活闷一夜,然后放入干艾蒿点燃,用烟熏之后,得到的唯一活物,浑身红彤彤,亮晶晶,脱去甲壳。

这东西叫做蝎子蛊。

有讲究的是,这干艾蒿,需放置在门前屋后一年时光,沾染人气和露水。制成取出这蝎子蛊,也必须在惊蛰当天。

多一天不行,少一天不行。

蝎子蛊的制作简单易为,所以用途并不广泛,主要就是用其排泄物来毒人,中者起初腹泻、口腥、额热、面红,重者四肢和内脏都出现有蛊在翻腾,不出三十日,必死无疑。这种蛊属于阴蛇蛊的分支,颇为毒辣,而且毒性强烈,又称“命不过三十”。

镇宁小街

为防止错怪好人,我绕着这房子转了一周,现了很多养蛊人的特征:侧梁悬镜,墙头无蛛网,门前的地砖洁净如新,还有一点,冷。蛊分阴阳,大部分瓮中炮制的蛊都属阴性,唯有少数几种为阳性,譬如金蚕蛊。当然,凡事皆有度,金蚕蛊性属阳,然而也终究是半灵体,可以自由行走于阳光之下,然而面对至阳至刚的雷电,却也畏之如虎,唯有退避三舍。

因为雷电是光与波的结合,对灵体损害最大。所以在打雷天,去养金蚕蛊的人家,绝无风险(当然,不要吃东西)。

我心中疑虑,一个正正经经的人家,怎么会养起这么恶毒的蛊来?

什么是蹊跷?这便是蹊跷。

我蹲在郭娃喜家斜对面,思索着。结果身子后面的人家拆开了门板,摆出早点摊子,准备开始忙活起来。见我蹲在门口,这家的男主人便问起。我说是过来旅游的,来早了,饿得很,想找点东西吃。这时天蒙蒙亮了,他也不觉得什么,说他家的骨头汤粉是这镇子的一绝呢,要不要搞一碗来热热身子?

我说好哇,来一碗。他搬来长条板凳,请我坐起,然后生炉子,忙活起来。

杨宇打电话给我,问我跑到哪里去了?

我说我在吃早餐,要不要过来。他没心情,说他打电话给马队说了,正在突击审讯,但是飞刀七是个硬角色,我不在,基本上没人能够治得了他。既然这郭娃喜不是老歪,那么先回镇宁睡一觉,再返回晋平吧?

汤粉上来了,一大碗,上面飘着油亮的汤和翠绿的葱花,老板问我要不要辣椒,他这里有朝天辣、酸辣椒,也有红辣椒。我摇头说不要,我本来嗜辣,然而金蚕蛊却不喜欢这种辛辣刺激的东西,我一直搞不明白,若论刺激,各种各样的生物毒素,哪个不比辣椒刺激?这不科学。可它偏偏如此,我唯有改变饮食习惯。

我一边吃,一边问老板,说来的时候,听说我们镇子上有一家蝎子养殖场?这蝎子啷个养哦?

老板一脸的荣幸,说有的。喏,斜对面那一家,就是墙顶红色琉璃瓦的那家,那蝎子场就是他们家开的,每年到了季节,好多药厂的车子就上门来,老板们提着一沓一沓的钱,抢着订货,就怕订不到。为什么知道不?娃喜这个崽,养殖技术好呢,一窝一窝的尽是高产,别个眼红也跟着养,总是死。

我扒拉着碗里面的粉,喝了一大口汤,问娃喜家有几个人?

老板一边忙碌,一边摇着头叹气,说老娘死了,一个爹,一个爷,娃喜刚回来的时候说了一门亲,后来那个姑娘出去打工,怀了别人的崽子,跟人跑了,他也就没有再谈这事情。按理说这人也是一表人才,家里面也殷实,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讨婆姨……咦,怎么这么冷,后脖子嗖嗖凉风?这狗日的天气。

我看着从我怀中飘出、直奔郭娃喜家而去的小妖朵朵,跟着骂,是咧,真冷。

Chaptr 6 镇宁苗蛊

我跟早餐店老板聊着镇子上的风物人情,吃了两份骨头汤粉,足足待了近半个小时。

小妖朵朵仍然没有回来。

她跟肥虫子可不一样,我共享不了这小狐媚子的视野,所以对她的行踪一点儿都不清楚。按理说若只是寻常人等,她只是去去就回,哪里会费这些周折?

我终于坐不住了,思考了一下,结了账,走到了郭娃喜的家门口。

伸手叩门。

一分钟之后,门开,缝隙里露出一张密布皱纹的脸,眼睛红,全是眼屎。他疑虑地打量了一下我,问找谁?我打量着他,这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满脸沧桑,身上有股淡淡的霉味。我直接说我丢了东西,便找过来了。他没有把门打开,平淡地注视着我,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朋友。

我便也这般看着他。

从他眼中堆积的黄白眼屎中,越地确定其养蛊人的身份。

沉默良久,他突然说话了:“果雄开花三十六枝,遍布东南和西北,敢问你是哪一篼,哪一朵?”

他说的这话,是苗蛊三十六峒相互之间的切口语。这苗蛊一脉,其实是古耶朗国的祭师之间,相互融合和扩散,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后来到了宋朝,便有人统计,得出了三十六峒,时至如今,又是千年岁月,悠悠而逝,如今有几支断绝、几支开枝落叶,已无人知晓,然而这切口,却跟着历代的传承,一直延续下来。我结着苗蛊秘印,说我是清水江流的。他朝门外边望了一眼,说一个人?

我点头,说是的。他打开门,说那就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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