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明白,这真的是事儿赶事儿,到头来我们竟然又扑了一个空。
当孟老爹提到了黑竹沟的时候,我现赵中华脸色有些凝重,待孟老爹说完事情缘由,我便问他怎么了?赵中华跟我们说,他曾听自家师父说过黑竹沟的事情,那里古时候生过一场战争,死了无数人,不过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几百上千年过去,后人虽然不知晓,但是却变成了凶地。有人曾经在那里刨出骨头来,白骨相叠,一堆一堆的,戾气凝重。
听到这话,我们的心思都开始沉重起来。虽说我跟万三爷素不相识,但是听闻了他的事迹,多少都是敬服的;而且万一他老人家要回不来了,那我们这一趟可就算是白跑了。没等一会儿,村口跑来了一群人,最前面的是一个衣服朴素的中年妇人,口中大声痛哭着嚷叫:“我儿、我儿”,便直奔过来。
这妇人是高昂的母亲,冲过来就想把地上的孩子给抱起来,我们纷纷阻止,言明利弊。
她听闻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拍地,放声地大哭道:“我家娃怎么就这样了咧,这是咋地了?他可是俺们老高家三代单传,要死了,我和我家男人可怎么活啊?”我看到旁边走过来一个留着一缕山羊胡须的干瘦老头,鹤童颜,他拄着一根降龙木拐棍,轻轻地碰了一下地上哭泣的妇人,不满地说了一句:“别哭了……”
那妇人便如同被捏住了嗓子眼,不再出声音。
小屁股看到这老人,立刻开心地大喊:老太、老太……
我这才明白,此人便是万三爷的大哥万老爷子。小屁股是小孩子,讲不清楚,旁边的孟老爹迎上来,把情况一一说清,当他说到我一眼就能看出这症状为蛇蛊,并且不让人动小孩子时,老爷子定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拱手为礼,说代地上这妇人多谢我了。
我摆手,说举手之劳,无妨。
赵中华走上前来,与万老爷子见礼。他是万三爷的徒弟,这万老爷子自然就是他的师伯。
万老爷子不曾见过赵中华,但是却知道自家三弟有这么一个徒弟,对上了号,便寒暄几句,都感觉亲切了几分。说完话叙完旧,万老爷子转过头来,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个小孩子。他对巫蛊之事一概不知,但是对这十里八乡的事情却了然于胸,也不检查了,直接回头问一个面相黝黑的中年人,说村西头的王麻子,可曾在家?
那中年人想了想,说:“应该是在的,昨日王麻子他老娘还在村头大槐树下跟人唠嗑,说他这儿子自打工回来后,整日在家窝着,也不做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会是那家伙?”
万老爷子眉毛一竖,说:“村里面这些人里,个个都听我老头子招呼,乡里乡亲的,若真出了这等事,自然也会出来解决的。可是就这家伙,整日里不学好,就想着如何一夜暴富,挣大钱,偷偷养蛊也是正常的事情。找到他,自然知晓了。”
讲到这里,一直躺在泥地上的高昂突然直愣愣地坐起身子来,然后看着我们。
高昂他娘自然开心得要死,冲过来搂住自家的孩儿,号啕大哭,说:“孩子你可算是醒了。”哭完一阵,这熊孩子竟然能够走动了,旁边的汉子皆说唉,可真的是虚惊一场啊。
高昂他母亲便要背着自家娃娃返回家里,我又伸手拦住了她。
高昂他娘奇怪,问为什么拦她?
我说:“你孩子中蛊了,莫看现在活蹦乱跳没事了,到了深夜子时,那蛊毒就化作蛇虫鼠蚁,全身乱窜,疼痛万分。若不能解,不出七日即亡,你还敢走吗?”她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旁边的万老爷子,老爷子颔说:“是,这陆小哥的话,说得不假,我们还是前往王麻子家去吧。”
我不知道我的金蚕蛊是否可以吸收此蛊毒,但即使真能吸,也要等追到凶手再说,于是便跟着众人,沿着村道往村西头走过去。
Chaptr 3 王麻子,碧油蛇
村子不大,没一会儿就来到了西头的一处房子前。
这房子跟村中其他人家的相比,格外破败。墙体剥离,地基偏移,房顶上都没有瓦,而是用那松树皮晒干之后铺就的。这样子的房子,夏天闷热潮湿,冬天阴冷;一到了下雨、下雪天,里面的人就不得安生。但凡有些钱财的人家都不会是这般模样的,想来这个王麻子家,是真的很穷。
小屁股在路上跟我说了这王麻子的情况,他有三十多岁了,早年间也是个勤快小伙儿,后来跟一姑娘处对象,结果人家嫌他家里穷没有嫁给他。普通人遭受到这种挫折,要么是奋图强,誓也要拼出一个未来;要么就一蹶不振,从此得过且过。
显然他是属于后者。小屁股告诉我们,王麻子在外边的工地上打工,后来嫌累,四处漂泊,还捡过破烂讨过饭,三年前回家后就不再出去,平日里做些零工,但是也少,主要是靠他老娘过活着。
我心中默然,说起来,王麻子的遭遇我也曾经有过一些,但是跟他不同的是,我站起来了。
人若无自强、自尊之心,便是一摊烂泥,连路过的人都会唾弃。
我们这一群人足足有十好几个,除了小虎他们叫来的人外,还有些村里看热闹的,乱哄哄。来到房前,万老爷子一抬头,之前回话的那个中年人立刻去敲门。扣扣扣……敲了半天,房里面也没个动静。中年人有些疑惑,回过头来询问。万老爷子是个何等精明之人,挥了挥手,那中年人表示知晓,返回去,使劲儿敲那破门,擂得震天响。瞧那动静,我都担心这摇摇欲坠的危房要倒塌下来。
终于,里面的人坐不住了,嚷嚷了两声。过了好几分钟,门开了,走出一个头凌乱的男人来。
这个男人身形高瘦,长得尖嘴猴腮,不像是个好人。
他穿着一件黢黑的老棉袄,几十年前的老款式,脚下蹬着一双拖鞋,睡意未消,头上的乱跟一年后火遍网络的犀利哥有得一拼。他抱着胸口走出来,看见门口围着这么一大圈人,眉头蹙起,不耐烦嚷:“干什么咧?一堆人围在这里,是要给咱们家送温暖不成?”
这时分都是下午三点多了,还在睡觉,果真是个懒汉子。我看他的脸上,确实有一些细碎的白麻子。难怪会被人叫作王麻子。
他刚睡醒,并没有洗漱,说话时嘴里面臭烘烘的。中年人一脸嫌弃,低声说:“王麻子,整天睡睡睡,要么就是喝酒,真不让你老娘省心,你狗日的惹祸了你还不晓得?”王麻子揉了揉眼窝子里的眼屎,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然后环顾了周围这一伙人,哈哈大笑,说:“马二贵,老子在家里面闭门睡大觉,整日里不出门,还闯个球的祸事儿?难道这国家,还规定我不能够睡觉?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老子还要睡觉呢。”
说完话,他也不招呼众人,返身回去要关门。
也不用人招呼,立即有两个年轻汉子走上前来,把这门给拦着,不让他关。见着王麻子如此嚣张,高昂他娘一肚子邪火没地方,见左右也没人拦着,便冲上前去,破口大骂,都是些本地骂人的土话,然后伸出手,往王麻子的脸上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