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大家都去哪里了?小俊告诉我,根据我从阿根那里得到的消息,闲人侦探事务所已于今天早上对这一片进行了排查,然后确定了那一栋出租楼,就是黄鳝的驻地。她平日里和麾下几个打手以及十几个直系的红牌子住在那儿,有时候还在这楼里面开房间接客。不过从中午到刚才,人来人往,就是没有见到那个女人,萧道长在半个小时之前,已经以查访的名义进去接触了。
我眯着眼睛,打量前面不远处的那栋建筑,看着门口不时有人出入,知道这里依然还在正常运转。
这里是个城中村。所谓城中村,即是城市包围农村,城市化进程的奇怪造物。生活在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或者长江、珠江三角洲流域大型城市的朋友,或许并不陌生。这里属于城市的一部分,却又有着农村常见的脏、乱、差,建筑密集、人员拥挤,因为低廉的生活成本,使得它成为绝大部分外来人口的选之地,龙蛇混杂,环境堪忧。
因为龙蛇混杂,便容易藏污纳垢,治安十分差劲。
在这狭窄而黑暗的建筑和巷道里面,生活着无数的低收入人群,就像蚂蚁一样,忙忙碌碌地生活着,在城市的边缘地带挣扎。
我看了一下周围,感觉我们的人手其实有点少,如果真的确定了王姗情就在这里,那恐怕根本包围不了,倘若让她趁乱逃脱,只怕下一次再遇到这小娘们儿,又不知道是何时何日。杂毛小道不在这儿,我也来不及跟他商量,便打电话给赵中华,说我们这边有了昨天枪击案幕后凶手的消息,问他们能不能派人过来察看一下。赵中华问我在哪里,我报了一个地名,他在电话那头表示知道,他们也刚刚查到,有人在这附近呢,立刻就叫人过来。
我这才安心,与威尔、小俊在不远处小巷子的黑暗处等待,目不转睛地察看进出的人们。
威尔已经磨拳擦掌许久,说那个女人一旦出现,他就冲上去,将其一顿猛抽,好挽回他昨天的失职。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赵中华那边的人还没有过来。而我们身处的巷子前后,却被六七个膀大腰圆、一脸凶残的汉子给围堵住了。我们收拢戒备。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穿花衬衫的中年男子来。
此人是个大光头,左眼紧闭,畸形,一道狰狞的刀疤从他的嘴角开始,途经左眼,一直蔓延到了耳际边缘,如同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虫。就是这一道刀疤,将他整个人的气质都衬托得凶狠而戾毒,江湖气浓重。
光头独目人走到了我们的面前,粗声粗气地说,你们几个,在这里鬼鬼祟祟盯了大半天了,当我们是瞎子么?说,你们到底想干吗?
这些汉子的后腰处鼓鼓囊囊,想来都塞着砍人的工具。这些人我在南方见得多,以为都是附近收地皮费、床位费的地痞,见我们在这里停留太久,又是成群结伙的,所以才上前来盘查。不过看这架势,他们这边的防范倒是挺严的,不知道是不是跟最近创建文明卫生城市有关。
我见识也多,赔笑说,老大,你看我这一残疾人士,既不是条子,也不是随便放大炮的记者,我们几个在这里等人而已,你忙你的,不用招呼。
光头独目人狐疑地打量着我们这一伙人——一个俊朗有型的老外,一个刚抽条儿的小萝莉,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面的刀疤小子,唯一正常些的,就是旁边那个眉目如刀的年轻人。这样的组合,确实不像是我口中对他们最有威胁的两类人。然而旁边的一个矮个儿却低声嘀咕,说刚哥,红姐吩咐过了,最近市面不太平,让大家伙儿都注意一点。
这个被称为刚哥的光头佬眉毛一挑,似乎有些不太满意矮个儿的提醒,不过他终究还是拗不过红姐,厌恶地朝着我们吐了一口唾沫,说,滚、滚,滚远点,少来这边闲晃,想招惹麻烦不是?
这家伙有口臭,杀伤范围两三米,这一口唾沫星子飞出,全都沾染到了我们的身上来。
我们本来都有回避的意思,然而这个家伙的生化攻击一出,有点儿小洁癖的小妖朵朵立刻就不满了,杏目圆瞪,大骂道:“扑街仔,滚开去,你知不知道你的嘴巴臭得跟粪坑一样?你作死咩!”小娘掐架对骂的水准,便是虎皮猫大人也不遑多让。这一通骂,让这伙人顿时就有些愣,不知道如何回复。
见到小妖情绪爆,威尔嘿嘿一笑,捏起了拳头,咔咔直作响。
刚哥见这情形,不怒反笑,说,哎哟,你们还真的是想作死啊?此话刚一出口,周围的这帮汉子立刻扑了上来。威尔早已防备,出脚如鞭,径直攻向为的刚哥面门,有“擒贼先擒王”之意。那家伙也是很厉害的练家子,轻松抵挡下来,看这起步和拳法,竟然有咏春一路的讲究,跟威尔你来我往,倒能够支撑几招。
除了光头刚哥,还有六条大汉,一水闲养的打手,走路打横的家伙儿。小俊和小妖上前护住了我。这架一开打,我便不往前面凑趣,自己推着轮椅,往后面躲闪。
威尔和光头刚哥交手几个回合,猛然一力,便将这厮一掌击飞,重重跌倒在地上去。我刚刚要叫好,突然从黑暗的巷道中蹿出一个短少女,蓝色磨砂牛仔裤,黑色T恤,健步如飞,手中挽着一把雪亮的银刀,朝着威尔扑去。血族天性怕银,威尔也不例外,见到这骤然而来的袭击,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这少女不过十六七岁,比雪瑞还小,小妖见威尔往后退,哈哈大笑一阵,说,威尔叔叔,让我来助你!她放开手中一个被揍成猪头的汉子,欺身而上,与那个新来的少女对上。
那少女刀法精湛,而且刀锋锐利,似乎有一些门道,便是小妖朵朵,也一时奈何她不得。我感觉有些不妙,往那边的出租屋看去,只见一大堆衣着暴露的女人开始往外涌出,然后四散逃去。
糟了!我心中暗叫,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眯着眼睛盯向出口的那些女人,试图从中找出王姗情来。然而并没有,我只看到杂毛小道出现在门口,正在和两个一身赘肉的肥婆拉扯。
我的脖子后面突然一凉,寒意顿生。回过头去,只见在巷道墙头处,居然骑着一个脑颅硕大的小男孩,正诡异地盯着我,朝我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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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个皮肤如同水泥一般灰白的小鬼头,我心中顿时一阵猛跳。
它的头颅比身子还大,就像我们平日里所看到的那种公仔。四肢短小,如同累赘,眼睛里有着一种非人类的阴冷光芒,让人看到便浑身不寒而栗。而它最明显的硕大头颅里,光溜溜的脑壳下面,有蚯蚓一般游动的青色血管,几乎透明,稍微仔细,还能够看到里面的脑浆翻涌。
吓——
这个孩子我曾经见过,是在鹏城某地的一处出租房内。它生前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一双眼睛天生能够通辨阴阳,可看得清我们身边那些游离的灵体。而恰恰就是这一体质,使得它被人算计了生辰八字,在特殊的日期里,头顶凿孔、脐下三刀,以其尸油和牙齿寄托神魂,炼制成了这般的恐怖小鬼模样。它的大名叫做米小哲,小名唤作闹闹,母亲钟大姐原籍栗平。栗平毗邻晋平,与我还算得上是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