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毛小道叹气,说认得是认得,不过交情泛泛,跟万一成那种过命的兄弟,是没法比的。如果我们去找他,先不说可靠不可靠,即使可靠,也未必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帮咱们。这世界上,有的人可以不问缘由,两肋插刀地帮你,那叫做士,士为知己者死的士;有人却不会,心里面,只有自己,容不下别人,这个叫私,自私的私。汪涛这家伙,是后者,酒肉朋友而已。况且,咱也不能害他……
当杂毛小道在跟我说这一番道理的时候,我们正好路过一家餐馆,有一个包着彝族蓝帕、浑身脏兮兮的老婆婆,八十多岁了,正在门口的泔水桶里面捞东西。那泔水桶里面,堆满了客人吃剩下的鱼和肉,老婆婆就去捞来吃。
我和杂毛小道最受不了这种东西,赶忙上去阻止,将这老婆婆扶起来。那老婆婆也是饿得头昏眼花了,被我们架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说的话,我们也听不大懂,便问看热闹的餐馆女服务员。那服务员说这老婆婆是过县城来看她孙子的,结果没找到,钱又被小偷给偷了,结果饿得不行,找几家店子讨口水喝,都被轰出来了,没办法了,才扒泔水桶的。
见这老婆婆老态龙钟的样子,我不由得想起了将我从小带到大的奶奶,心中难受得紧,鼻子酸酸的,赶紧将她扶进了餐厅,让那服务员弄杯水来。
那服务员正想转身过去,结果跳出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一脸恶相,骂骂咧咧,说,不要把这老乞婆弄进来,脏了老子的店子。这人是此店的老板,说着话,就伸手过来推我们,杂毛小道剑眉一竖,动了火气,一伸手,就掐住了这家伙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打一盆水来,给她洗洗,再炒几个菜,该给的钱,一分不少;你若不干,信不信小爷砸了你的店?”
恶人还需恶人磨,杂毛小道这掷地有声的话语,震到了那店老板,只见他悻悻地咕哝了两句话,转头离开。
那服务员倒是个好心肠的姑娘,端来了一盆水,给老婆婆洗净手脸,然后端上一杯茶水来,老婆婆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那服务员又端上一杯来,然后跟我们讲述。原来这老婆婆有个孙子在县城,做个什么生意来着,但是好久没有回家了,这老婆婆想孙子,就偷偷避开家人,走了几十里地的山路,搭车到了县城,结果现孙子以前的店早就关张了,钱包也丢了。她一辈子都没出过几次山,哪里知道这些,着急死了……
老婆婆饿了一天,服务员端上三盘菜,她一个人就着吃了两大碗饭。
我们有事,也不便一直陪着,想起中午那叫李东洋的警察,说有事可以联络他,于是借用了餐馆的电话,拨打过去,李警官倒也负责,说好的,他一会儿就过来瞧瞧。
杂毛小道见这老婆婆可怜,问我们还有多少钱,我说五千,他伸手,说拿四千来。
这家伙就是个甩手掌柜,钱一向都是我来管。不过他既然话了,我也不好驳他的面子,于是拿出一沓毛爷爷来,杂毛小道拿一张付账,其余的,全部都塞在老婆婆的手里。那老婆婆吃饭可以,钱却是万万不肯接受,两人语言不通,好是一阵推托。正在这当口,餐馆的门被推开了,有人冷笑着走进来:“这钱,还是给我吧。”
Chaptr 24 雪莲的消息
说这话挑衅的人,正是之前那个被杂毛小道揪住脖子的饭馆老板。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刚才出去,原来是去召集帮手了。
我抬起头,往他身后看去,有六个吊儿郎当的汉子,将门口堵得满满当当。这些人以一个下巴留着小胡子的家伙为,其他人都穿着脏兮兮的棉袄,头花花绿绿,腰间鼓鼓囊囊的。就这小胡子,脸色冷毅,穿着一件火红色的羽绒服。当然,这羽绒服,也是脏兮兮的,仿佛半年都没有洗过了。
小胡子嘴里面叼着一根烟,眼睛眯起,冷冷地瞧着我们。
饭馆老板身后有了人撑腰,胆气顿时就壮了起来,说,你们这两个拐货,不但弄脏了我这店子,还想吓唬我?外地人,不教训你们一下,你们是不是当我们宁南没人了?
那个老婆婆有些惊慌,颤巍巍地站起来,害怕得想往后躲。杂毛小道一把按住老婆婆,和颜悦色地说:“奶(读第二声),你尽管吃你的,不用怕。服务员,再倒一杯茶来,给这奶奶顺顺气。”他的脸都没有抬一下,根本就不屑于跟这一伙人对视,好像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我身上虽然有暗伤,但是这些许几个街头混子,倘若冲过来,收拾起来,那是妥妥的,不费劲儿。那饭馆老板见我倏然站了起来,眼神在那一刻,绽放出了狠厉的精光,不由得一怵,往后退了两步,心中生疑。他回头又看了一下身边的几个地痞,胸中多少也有了些胆气,伸出手指,指着我,说,你、你还得瑟个毛啊,信不信,我废了你?
他说着狠话的时候,周边几个混子便围了上来,看着嘴角咧笑的我,说,你挺牛逼的啊你,是不是欠修整?
一时间十分喧闹,那个饭馆老板怂人壮胆,更加猖狂,那手指头,差一点就戳进了我的眼睛里来。说实话,我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可恨我的。他可以任由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在自家店门口捞泔水吃而置之不理,却不能够容忍我们把这老婆婆叫到他店子里面来,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吃饭?就因为杂毛小道掐了他一把,竟然纠集附近地面上的地痞,对我们进行围攻……
我冷着脸,不想让身后的那个老婆婆吓到,一字一句地警告这个饭馆老板,说,你别过分,我最恨别人用手,指着我!
他哈哈一笑说,我指了,就指了,怎么滴吧?我不但指你,还削你呢,弄不死你我!
这话说完,他的右手为掌,就朝着我的脸上呼来。我陆左,哪里可能让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家伙扇到耳光?即使是在逃亡路上,我也不可能吃这亏。于是在那饭馆老板前冲扇来的时候,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错过他的锋头,口中叫嚷着“哎哟,你怎么打人啊?”
我嘴上这么说,是表示我正当防卫的立场,而手可一点儿不含糊,一击窝心拳,就把这满脸横肉的男人打得热泪盈眶,鼻涕直流。作为这一行当里的人物,我自然知道打哪里,又痛,又不受什么伤害,见到我这番作态,旁边的混子们都站不住了,纷纷从腰间掏出弹簧刀、短截钢管以及仿三棱军刺,朝我猛冲过来。
前两种武器,在混子中倒也是常见,而那个小胡子手上的仿三棱军刺,还真的是把我吓了一跳。要知道,这种军刺,一般是安在半自动步枪上用的。三棱形的创口,十分不好缝合,倘若是捅入了内脏,一搅和,那人的小命就没了一半。胆敢用上这种武器的街头混子,一般都是亡命之徒。至于么?我心中有些恼恨,而杂毛小道的眼睛,在军刺拔出的一瞬间,也跟着陡然亮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杂毛小道正当防卫,空手缴白刃,将这一伙街头地痞揍得哭爹喊娘。我们两个都是打架的行家里手,知轻知重,而对手又不是一个等级的,所以这一战,将我们之前被人像狗一样撵着到处跑的怨气,都给撒了出来,松筋爽骨,好是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