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能够结成舍利者,古往今来,都没有几个。他们的遗骨,要么被放在各个国家级的名山古刹中,做镇寺镇塔之宝,要么遗失不见。有几颗,能够被人制成法器,像这般使用呢?
顿时间,我便对这个小喇嘛的身份,好奇起来。要知道,能够用得起舍利子佛珠的人,那地位,可能要比岸上的那个老喇嘛,高贵好几级呢。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喇嘛,到底是凭借着什么本事,成就这样地位的呢?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在我身边盘坐着的小喇嘛,身上的红色袍子突然一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去。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我浑身酥麻,只感觉整个脑子里都是嗡嗡嗡的佛音,仿佛有万千佛陀在我的耳边梵唱,鼻下生香,是檀香,也有莲香,让人茅塞顿开,欢呼雀跃。万般色彩汇聚于此,骤然幻化出一个红、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光环,中央虚明如镜,悬于小喇嘛的脑后,简直是拉风到了极点。
我在那一刻,仿佛感受到了佛经中,那弥勒佛于兜率宫前讲经的盛景。人世间各种美好的事物,一应出现,又有威严,如此一番产生与幻灭,让人的心境起起伏伏,竟如同过了好几个春秋。
我终于能够明了,这个小喇嘛如此淡定的原因了。
这个家伙,竟然有迷惑众生、引领无数信徒的讲经法能,此法能比起那密宗最高深的醍醐灌顶之法,更加难得。因为是天赋,或是转世重修之身。而他之所以让我带他入了这湖底,只是因为在湖底,经诀在水中的传播,比在空气中更加显著,使得那头剑脊鳄龙,能够尽快得闻,不至于深潜某处,找寻不得。
这佛音梵唱,如同仙乐,天籁一般,让人听得飘飘欲仙,直欲随之起舞,或者双手合十,皈依我佛。我在旁边眯着眼睛,感觉自己心灵尘垢,一举洗刷。听得正是爽利,突然现眼前一颗牛珠子般的亮光,电灯泡一般,泛着绿,里面竟然全数都是敬畏和景仰,满溢渴慕之情。这家伙,不就是我们刚才一直要找寻的剑脊鳄龙,此番藏族小伙儿失踪的罪魁祸么?
它之前,一股子邪恶,仿佛地狱里面钻出的恶魔,而此刻,竟然就像一个纯真的孩子,嗷嗷叫唤一声,如同小狗儿,眼中尽是讨好之色。小喇嘛并不理会这些,他似乎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经文里,梵唱不止。那七色佛光,竟然将整个湖底,照了个光彩透亮。
而也正是这一照,我现,在黑戚戚的湖底里,竟然有几个又黑又深的大坑,分占几处,里面有汹涌的水流泄出,与周围的水温似有不同,大坑周遭寸草不生。目光放远,我居然看到了一个黑色悬棺,分不清是什么材质,似乎是石头,而且还是上佳的黑曜石。
不过那黑曜石悬棺一闪即逝,继而被旋转不定的水流淹没,刚才所见如同幻境。
耳边的佛音渐渐减缓,我低下头去,只见盘坐在湖底的小喇嘛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我刚想跟他说两句话,没想到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左边二十几米的方向。我也跟着瞧过去,看到一只巨大的手,掩映在水草中。
小喇嘛将那串舍利子佛珠收入怀中,手一招,那条五米长的剑脊鳄龙居然将身子一拱,钻入了我们脚下,将我们托了起来,朝着左边游去。我还在感叹小喇嘛的神奇,便感觉身边的景物陡换,不多时,已经被托到了二十几米远的地方,落下来。
小喇嘛并没有下剑脊鳄龙的背,而是俯身,去摩挲那只巨大的手。
这手巨大,上面遍布着水草和暗绿色的斑纹,材质应该是铜的,只有一只,作揖单立,其余的部分,则被湖泥掩盖住。小喇嘛很是激动,他伸手往巨手旁边扒动,将泥土推开,显露出那只手掌下面的全部。我观察了一下,感觉像是一具铜佛雕像,大概有三米多高吧。
这里离湖面,足有七八米,小喇嘛还待继续扒,我拍了拍他,指着身下的那头剑脊鳄龙的肚子,表示先救人再说。
他同意了我的看法,摩挲了一下这头巨大的畜生,剑脊鳄龙嗷嗷叫了一声,朝着水面浮去。
重回湖面,我们在离岸边远远的湖中心出现。杂毛小道正在岸上烦躁地走来走去,见我们冒起,大声地打招呼,高兴得又蹦又跳。小喇嘛催促身下那畜生往岸边行去,结果它便如同快艇,倏然前往,很快就到了岸边。我还没动,那个小喇嘛很激动地跳下鳄身,朝老喇嘛行礼,大声说道:“上师,湖底里,有黑暗灭法时代的佛像和经书!”
Chaptr 7 救人,迷梦
何为黑暗灭法时代?
在7世纪中叶,松赞干布娶了尼泊尔尺尊公主和唐朝文成公主,两位公主分别带去了释迦牟尼八岁等身像和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以及大量的佛经和工匠,从此藏语系佛教大兴。然而凡事有盛必有衰,公元842年,苯教徒将国王赤祖德赞谋害,拥戴其兄朗达玛为赞普,掀起了一场大规模的灭佛运动。在这场运动中,大量不事生产的僧人被迫还俗,持弓打猎。寺庙被毁,或者移作他用,佛像被钉上钉子,扔进了水里面,大量宝贵的佛经和文物被烧毁或扔到水中……
这次灭佛运动,代表着前宏期的结束,导致西藏百年的佛教传播和展,都陷入了断层、停滞的状态。
通过之前尹悦给我们提供的内参资料,我得知,这次灭佛运动是每一个西藏僧侣心中,永远的痛,那些遗失的珍贵佛像、经书和文物,一去不再。历史飘渺,上千年斗转星移、山河变迁,未曾想到竟然会在天湖底下,又能够重见,怎么能够让他们不激动呢?
这些我们都能够理解,于是便不再管这大小喇嘛在旁边两眼冒星星,我跟杂毛小道两人开始围着这头变种大鳄鱼,打量起来。
别看这条剑脊鳄龙对小喇嘛像哈巴狗一样乖顺,对我们却是凶恶得很,背上的角质剑脊不断地抖动,鼻孔里喘着粗气,喉咙里有着气息摩擦的粗粗声响,像咆哮,又像是警告。
杂毛小道刚才与之交手时,扎在它左眼中的刻刀,还笔直地插在上面,昭显着双方的仇恨。剑脊鳄龙的独目中有种阴毒的怒火,倘若不是刚刚臣服于小喇嘛的佛光威势,只怕现在又要扑将上来,与我们厮斗了。两个喇嘛兴奋地交谈了几句,看到这边剑拔弩张,赶紧停止交流,跑过来,小喇嘛摸着剑脊鳄龙粉嫩的鼻孔,不断地念动经文,小声安慰着。
这条巨大的剑脊鳄龙喘着粗气,没多久,还是平静下来,只是左眼附近的肌肉,不停地收缩。它显然也是被伤及了要害,忍不住疼痛。
看到这东西的伤势,老喇嘛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将袖子挽起,从怀里掏出那口嘎巴拉碗,然后将它覆在伤口上,念动经文。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颅骨做成的碗中,有如油脂一般的液体滴落,聚在了地上这头畜生的左眼上,那破碎的玻璃体,竟然被固定住,不再痉挛抽搐了。
老喇嘛吩咐了一声,小喇嘛将手掌放在了剑脊鳄龙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然后握住那把刻刀,一下,便将其拔了出来。这刻刀被拔出来之后,刀刃上面还有一层浓胶一般的液体,黄色的,黏稠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