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武伦指着一双眼珠都没有了、形如恶鬼的果任法师,说:“我们昨天赶到的时候,整个山谷都没有人了,只有几具尸体和焚烧殆尽的建筑,以及他。当时他被几条恶狗给围着,要不是这般嘶叫,只怕就给那狗吃了。我们抓到了那狗,也是被下过降的,凶猛精悍,吃人肉没有一点儿问题的。”
我皱着眉头说,那你们没有见到婴儿的尸体,裹着金箔的那种,还有好多埋在地里面的陶罐?
吴武伦摇头又点头,说破陶罐是见到几个,那水潭附近的草地上有上千个坑,也瞧见了,不过你说的,我倒是真没有瞧见。吴武伦的话说得我一阵头痛,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便将婴尸给转移走了,却留下身中蛊毒的果任法师在那儿——是打算让我来救治他么?
我这边刚刚念及,吴武伦便开了口,陆左,你能够救他,对吧?
我迎上吴武伦的目光,微微眯上眼,轻声说道:“吴武伦,你不会是要我救这个人渣吧?”
吴武伦点头说是,即使果任有参与谋杀李家湖先生以及绑架李雪瑞小姐的嫌疑,但是这些都需要呈交上面,由法庭来判决。陆左,你昨天的行为让我很为难,你知道么,有人已经去我上司的上司那儿告状了,说你作为一个外国人,在我们这儿胡作非为,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藐视军政府的权威,以及法律的尊严。
我听吴武伦这般说着,脸上更加的冷淡了,说,那人是谁?
吴武伦不答,只是说果任法师在仰光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有他的圈子和交际,重要的是你的身份,并不适合在我们这里办事,更加不能授人以柄,不然,即使是我,也很难保你。
吴武伦的声音越来越小,而我则逼视着他的眼睛,大声质问道:“你是要我现在就救活他么?你知道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在昨天夜里,对雪瑞做了什么吗?”
面对着我恶劣的态度,吴武伦脸色也变了,肃然说道:“陆左,我只是提醒你,这是在缅甸!”
我哈哈一笑,摊开双手说道:“好吧,等那个魔罗成长起来,祸害缅甸百姓的时候,你可别来找我!”
“什么,魔罗?”吴武伦的脸色倏然一变,紧紧抓着我的手说道。
我点头:“是的,魔罗!”
Chaptr 22 贼心不死,同归于尽
《大论》云:秦言能夺命,死魔实能夺命,余者能作夺命因缘,亦能夺智慧命,是故名杀者。又翻为障,能为修道作障碍故;或言恶者,多爱欲故。垂裕云:能杀害出世善根。第六天上,别有魔罗所居天,他化天摄,魔名波旬。
此魔罗乃佛祖悉达多修行之时的大敌,又唤作“第六天魔王”,神话传说中的魔物。缅甸信佛,乃万塔之国,吴武伦此番人等,或多或少皆与佛教牵连,无论大乘小乘,这典故也都是知晓的,所以闻得这名字,才会勃然变色。
他打量了一番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会牵扯到这魔物?”
我望着地上那个还在哀嚎着的果任法师,严肃地说道:“武伦,你或许刚刚接手这件案子,并不知情,我在这里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整个案件的开端,就是郭佳宾的妻子崔晓萱肚子里面,所怀着的孩子。我不知道整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告诉你,这最后的结果,是崔晓萱生下了一个三头六臂的鬼物,它便是魔罗!”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鬼物已经被钟水月和郭佳宾给控制住了。你可以回想一下阿耐刚亭勒刚出生时的那种恐怖,再想一想,如果那魔罗得到一定时间的育,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我的话说完,吴武伦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他沉默了好久,然后问道:“你确定?”
我严肃地点了点头,说现在已经不是一笔钱、一桩生意或者一笔仇恨的事情了,而是人类跟异类的战争,这里是你们的国土,与我无关,但是那些即将要死去的人,他们是无辜的,上天有好生之德,说实话,我不愿任何人,死于这次危难。
瞧我说得恳切,吴武伦又沉思了半分钟,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好,我立刻去向上面汇报,并且给予你尽可能方便行事的权利,当然,这一切都要以不伤及政府的根本利益为前提。你同意么?”我点头,说好,然后用下巴点了点院子里的果任法师,说这位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伤势非人力所能及,而我当时真的是在自卫,并不是过错方,所以……
吴武伦扬眉,不屑地说道:“什么狗屁顶尖降头师,自吹自擂的家伙,弄成了这副模样,真丢脸。我们的人已经审过他了,一会儿让人给他一个痛快吧。我去汇报了,至于陆左你,留在这边做一个笔录,我去去就来。”
有着魔罗这个共同的恐怖敌人,吴武伦显得十分急切,原本还准备兴师问罪,而此刻却对果任这个家伙弃之不管,匆匆离去。世间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吴武伦这种实用主义态度我也不会用喜恶来作评价,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我并没有与那个中年男人一起去做笔录,而是缓步走到了果任法师的面前。
也许是我体内肥虫子的气息让这些享受盛宴的黑色虫子产生了恐惧,停止不动,当我走到果任法师面前一米处时,他抬起了头,朝着我的方向看来,烂成一片的嘴唇轻轻颤动,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陆左,你来了?”
我站定,瞧着面前这一堆烂肉,缓缓说道:“是的,我来了。”
知道是我在这儿,他如释重负一般地松了一口气,叹息道:“我果任一生纵横,威加仰光,死在我手下的降头师大者一十二,小者无数,却不承想我竟然也死于降头术,真的是善泳者溺于水啊。我熬到现在,就想亲口问一下你,你给我下的,到底是什么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