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的制作过程,其实“育蛊”一节也有记录,不过我并没有隔三差五吃粪蛆的意志,所以从来没有深入研究,想不到使这张人脸死而不腐的,竟然就是它。
寿蛊并没有太大的攻击性,除了人体,对外界的适应力也差,我将这几只碾死之后,便没有再看到有爬出来的了。
能够炼得寿蛊的,一定是我们苗疆的养蛊人,而且是极厉害的前辈,我心中对这名有着卓绝意志的前辈充满敬仰,恭恭敬敬地后退三步,收起鬼剑,躬身说道:“清水江流,敦寨苗蛊,末学后辈陆左,拜见前辈,此番冒失,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海涵,日后出去了,初一十五,晚辈必定会奉上三炷香,香火悼念!”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死在此处的,不过死者为大,又是前辈高人,我这一番话说得倒也真诚,然而当我低下头去的时候,朵朵喊了起来:“陆左哥哥,他又笑了!”
我猛抬头,瞧见这人的嘴角居然真的朝着上面翘起来,正心中震撼,从洞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一道黑影正朝着这边疾奔过来。
杂毛小道一扬手中雷罚,厉喝道:“是谁?”
Chaptr 43 豆腐脑儿
雷罚朝着那道黑影激射。
来人不甘示弱,一道锋芒闪现,与雷罚交锋,叮叮当当,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几息之后,杂毛小道收手,朝着那道黑影恭敬地喊道:“原来是黄大先生,我紧张了,失误、失误!”
迷瞪眼、蒜头鼻的黄晨曲君缓步走了过来,那把石制短剑如同游蛇一般溜入他的衣袖里,哈哈大笑道:“克明小友举一反三的手段不错,这么快便能够将老头子的剑技学得有三分相像,害得我都差一点儿中招咯。”
我盯着石壁上那张诡异的脸,心里面一团乱麻,见一字剑前来,不由得好奇问道:“您怎么来了,刚才去了哪儿,我们找了你好久?”黄晨曲君身后跟着慈元阁少东家,走过来帮着回答道:“黄大先生刚才去了西边,并没有上这山上来,这会儿看到了我的信号弹,于是便折身返回来了。”
一字剑点了点头:“龙虎山的人也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呵呵一笑,现在可真的是热闹了。
龙虎山的人应该是尾随那头翻江弄海的湖蛟而来。这并不奇怪,毕竟有了邪灵教鱼头帮和崂山的人在前面,我甚至有一种恶意的猜想,莫非那真龙屡屡显露真迹,目的便是想要找些枪手来,帮它对付那些从时空裂缝中遗漏出来的深渊魔物?
黄晨曲君摸着下巴稀疏的胡子,指着外面,说志龙说得不清不楚,外面林子里的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杂毛小道便跟他解释了一番。听完,饶是一字剑这般的本事和见识,也不由得一脸讶然,连连赞叹称奇。白格勒这时上来与黄晨曲君见面,两人也算有些交情,白格勒便央求黄晨曲君:“剑君,你有那通天的本事,可否帮着找寻一下我师兄的下落,不然我回去可跟无缺真人交不了差。”
黄晨曲君哈哈一笑,说老白你不必担忧。
这话未完,他腾空而起,将那悬空而立的蓝色玉圭拢于掌上,翻身下来,说:“这镇渊魔圭乃无尘真人的压箱之物,养玉超过五十年。他倘若蒙难,只怕这玉便已然黯淡无光了,哪里会是这般耀眼?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了。”
听黄晨曲君说得有根有据,白格勒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从一字剑手中接过玉圭,点头说:“是,掌门师兄如此厉害,自然有逃生之术,说起来还是我们想得太多了。”这一句话说出来,他旁边四个崂山弟子也都长舒了一口气,阴霾消散,人也精神自在许多。
这时大家都现了墙壁上面的这张脸,纷纷称奇,又听我说了寿蛊的神奇之处,更是讶然。虽然这张人脸有颇多神秘之处,不过到底已经死去,于是不管,问崂山等人那石壁上面写的都是什么?白格勒的脸色古怪,说不如你们亲自去看看吧?
走到了转角尽头,在数盏强光手电的照耀下,瞧见石壁上书写着:“东南三岁丧父,五岁丧母,随叔父一起生活。幼时家贫,又非亲生,从未果腹,后来流浪人间,到了苗疆蒙贵人相救,方才得食。想我学苗蛊之道,一年入门,三年小成,二十岁时左右西东无敌手,三十岁登顶,北拒中原道门,南镇苗疆诸峒,天下间没有几人能超我,于是归乡,教徒育小。某日顿悟,明白自己肩头之责任,于是东奔西走,无一时敢懈怠,然而就在老子即将成功的时候,却要困死这里。命运啊命运,为何要这样捉弄我,别以为我会就这样屈辱地死去。操你妈,等着我!”
这石壁上面的字迹因为时间实在太久,许多字都已经模糊了,然而大意便是如此,特别是最后那一段话,刻得慷慨激烈,劲气飞扬,直欲破壁而出。
瞧见这文字,我浑身都不由得一阵僵直。旁人或许会被这一段不文不白、无头无尾的文字弄得一头雾水,然而我却分明瞧了出来,这篇刻文的作者和我那本破书上的备注者,无论是口气还是笔迹,都是同一个人,那便是我的祖师爷洛十八洛东南是也。
巴颂告诉我洛十八死在了洞庭湖,带的三个徒弟只回来了一个,那便是我外婆的师父许邦贵;蚩丽妹告诉我洞庭湖中,或许会有我镇住肥虫子的法门,而洛十八就是在寻找这法门的时候死的;还有许映愚、许映智的话语,以及许多记忆中的碎片……我心中猛跳,疯一般地跑回刚才那石壁上的人脸前,死死地盯着他——这个人,莫非就是洛十八?
我瞧着这张英气的脸,心中的疑惑不断地酵,然而片刻之后我又否定了这个观念,因为我想起了十二法门中关于寿蛊的备注,上面洛十八是这样写的:“材料虽已充足,但是每天都要从粪坑里面刨蛆来吃,谁他妈会干?”
一来年纪不对,二来洛十八何等高傲的人,岂能日日食粪,那么做这种事情的,自然是他那几个徒弟。关于陪着洛十八一起闯荡洞庭湖的三个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叔公们,我了解得并不多。当年犹在的人物,无论是许映智还是许映愚,都避而不谈。不过想来既然有许家兄弟这般超卓的师兄弟,其余的几个也不会弱到哪去。
照着岩壁上面的文字说来,这处洞穴似乎便是洛十八最后的葬身之地。
当年的洛十八,以他骄傲的脾气,自然不会在石壁上面胡乱吹牛皮,他敢说天下没有几个人比他厉害,肯定不假,要不然打败苗疆十八峒的蚩丽妹也不会一招便败于他手。那么即便是以他这等的修为,也在此陨落,他到底是遭遇到了怎样的恐怖情况,方才会有这下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