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皮猫大人挤过身子来瞧,端详了一番,不断点头,说绘图之人应该是来过这儿的,所描述的倒也不差。
我眯着眼睛,瞧着地上这羊皮纸,一开始还没有什么,过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不对啊,刚才我们能瞧物,是借着慈元阁弟子手中的手电或者那真龙出来的微微光芒,而此刻光源早已消散,怎么我还能够瞧得如此清楚?
我转而四处打量,视野中虽然依旧黯淡,然而却能够瞧得分厘不差,此刻的我可是没有借助朵朵的鬼眼呢!我这般四处打量,心中震撼,顾不得杂毛小道身上的熏臭,拉着他提起此事,杂毛小道表示不知,但他也是刚刚现自己能暗中视物。
我们这边惊喜,虎皮猫大人却是不屑一顾,说真龙的好处,你们就才现了这细枝末节,实在是太愚钝了。它让杂毛小道先不要着急小叔的安危,先盘腿而坐,用劲气将真龙涂覆在他身上的口水蒸吸收,这是莫大的好处。而它则对照着这羊皮纸,先测算一下应武那小子到底在哪儿。
杂毛小道盘坐,运起了茅山真诀,一盏茶的工夫行了两个周天。霍然站立,一双眼睛竟然有如电射,灼灼生光,壮志豪情满怀,放声大笑三声,胸中的一口浊气终于全部排出,再无颓色。
虎皮猫大人瞧见了,拍打着翅膀说道:“怎么样?小杂毛。真正得道的真龙,和那些鸡犬升天的长虫有区别吧?陶晋鸿那老狐狸最知谋算,故而这一次根本就没有过来凑趣,大概也是算得有这一遭。你茅山先后两人因龙而成。陶晋鸿成就地仙之位后,就要山中潜修,不理世事了,说不得要将你推到前台来呢。”
虎皮猫大人的意思是说杂毛小道有可能成为新一届的茅山掌教。杂毛小道这当事人对此有些不耐烦,嚷嚷道:“别提这一茬。老子和小毒物开开心心闯江湖,有钱吃肉,也有钱喝花酒,几多开心。为毛要跑到那座宫里面,天天供奉那几个连我都不是很熟的先师仙尊啊?”
杂毛小道这般说,倒是没有隐瞒我陶晋鸿确实有这个打算的事情。不过这事,我可不好往里掺和。于是催问大人推算好了没有,小叔和小妖到底在哪儿?
虎皮猫大人飞落在羊皮纸上,沉稳地说道:“他们应该在一起!”
接下来我们开启天吴珠再次入水。这回有了虎皮猫大人这头识途老马,我们走得不再迷茫,在密集的岔道中左转右转,过了好一会儿,虎皮猫大人一声令下,我们上浮,出现在一个工字形的浅滩旁。远远瞧见有火光,于是缓慢摸了过去。结果还没等我们走上几步,前方一道黑影翻飞,从拐角处冲到了我们的面前来。
我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息锁定,抬头看去,竟然是先前和绿脸女子斗得颇为惨烈的善扬真人。这龙虎山第一高手衣衫破败,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口,显得颇有些狼狈,瞧见了我们,也大为惊讶,喊道:“竟然是你们?”
在瞧见善扬真人的那一瞬间,我还真的有给吓到。毕竟这些大人物里,我们最怕的就是善扬真人这种根本让人难以战胜的对手。不过我这边震惊,杂毛小道倒是不慌不忙地作揖寒暄,问了声好。我这才想起来,我们与善扬真人在明面上并没有翻脸,双方还是保持着同为正道同僚的礼貌。
火光那儿有几个人,躺在地上的那一个,竟然就是小叔。在他旁边或蹲或立的三个人中,除了矮胖子罗鼎全都是生面孔,想来应该是龙虎山在外面接应的人员。
那火光跳跃中,小叔躺在石头上面生死不明,而他的却被一个挽着道髻的白老者拿在手里细细把玩着。这情形让我疑惑。杂毛小道与善扬真人寒暄几句之后,便径直冲过去,喊了一声小叔。
善扬真人没有阻拦,我和朵朵、虎皮猫大人也快步过去。杂毛小道蹲下身来推了小叔一把,小叔呻吟了一声,但是并没有睁开眼皮。有动静,说明并没有死,这一声让我们的心情立刻由阴转晴。善扬真人见杂毛小道给小叔把脉,说道:“他只不过是受了些冲击力,魔气临体。不过他倒是十分幸运,关键时刻被挡了一下,没有立刻身亡。现在既然能够活下来,出去之后静养三五个月,调养气息,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听到善扬真人的话,杂毛小道站起来朝他躬身一揖,恭敬地说道:“多谢真人对我小叔的活命之恩。”
然而善扬真人却侧过身子,不肯受这一礼,说道:“这可当不起。我连自家儿郎都照顾不周全。能够从龙宫回来的,也就只有鼎全一人,哪里顾得上他?救他的另有其人,也就是你们自家的那个小妖精,是她将你小叔抢出了通道口,一路带到了这儿来的,我们可不敢居功。”
呃,竟然是小妖么?
不过杂毛小道还是客客气气地说道:“那也要感谢真人在此照顾。”龙虎山此番死了许多人,善扬真人的心情自然不大好,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我心忧那小狐媚子,问道:“那小妖现在在哪儿呢?”
罗鼎全中了毒,脸色乌黑,不过还是能够说话,告诉我小妖将萧应武放置此处后,就返回去找我们了,至于现在,他也不是很清楚。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善扬真人吸了吸鼻子,一把抓着杂毛小道胸前衣襟,激动地说道:“你们刚才遇到真龙了?”杂毛小道这一身浓烈的腥气,一时半会也洗脱不得,所以善扬真人闻见了,我们也并不惊讶。杂毛小道早就备好腹稿,点头说:
“是。刚才在那边与真龙有过照面,它已经将慈元阁阁主和一干手下吞噬。
也瞧见了我们,不过却并没有灭掉我们的心思,想来应该是因为我们对它没有什么杀心吧?”
这解释也是如实所说,然而听在了善扬真人的耳中,却有另外一番味道。他一脸激动,双手都在颤抖,轻轻喃语:“不对,它了狂,怎么可能放过你们呢?哦,对了,它一定是身受重伤,无力再与你们纠缠了。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它哪里会这般善良?”
善扬真人仿佛输钱的赌徒,一把抓住杂毛小道,厉声问道:“它刚才在哪里出没?”
杂毛小道也是个坏得流脓的角色,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善扬深信不疑,招呼旁边三个门人,便要匆匆前去屠龙。他们正准备离开,杂毛小道突然拉住了那个白老道士,沉静地说道:“前辈,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