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奋地咧开了因为一天未喝水而白干的小嘴，撒开腿跑到了大门边，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担架车推出来了，人在上面，布盖在人的身上，从头到脚蒙着。

“妈妈。”她趴过去，小手伸进被子里面，去拉妈妈的手。

但是妈妈不动，医生护士都不出声。

“妈妈！”她又叫了一声，用细软的小手去拉盖在妈妈脸上的白布，想把夹给她看，“爸爸给你的礼物，妈妈你看，高兴吗？”

她脆声问，一脸笑容。

顾家辉踉跄着往后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顾姑娘不解地看向顾家辉，大声问：“爸爸你哭什么，妈妈出来了呀！”

顾家辉爬过来，一手搂住她，一手抚住年轻的妻子沉睡的双眼，哭声愈加悲痛……

在走廊的尽头，捧着白色冷冻箱的医生正快步往电梯跑，他要赶过去参加另一场手术。那位霍先生冷漠地看了这边一眼，也跟了进去。

沉睡的人继续沉睡了，活下去的人继续活下去了。

故事结束了……

顾念安的心在绞痛，她弯下腰，感觉呼吸不过来。她死死握着手机，伸手去抓霍晟，激愤地问道：“霍晟，你过来！”

一直在打电话的霍晟扭头看她，心猛地一沉，匆匆丢开电话，扶住了她，焦急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你说……你说……你说……”顾念安问不出完整的话，除了内幕，那一切太还原了，包括了她的水晶夹！

霍晟接过手机，匆匆几眼扫完，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霍晟，你们家……真脏啊……”顾念安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躲着自己了，这事能说得出口？拿着她母亲的生命，换来了老太太的重生……

她接受不了！她这漫长岁月里经历过的一切，都让她接受不了。

“来接我，快来接我。”她匆匆拔通了岳伟的电话，哭着说道。

“念安。”霍晟拦着穿衣服的她，不知怎么解释。

“我得冷静一下，你别跟着我，让我冷静一下。”顾念安推开他的手，快步往门外走，“盼盼，快起来了，盼盼！”

盼盼被她吵醒了，见到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妈妈……”盼盼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仰着小脸看她，“妈妈你怎么哭了？你作噩梦了吗？”

“对啊，好可怕的噩梦，去叫外公，我们出去。”她弯下腰，轻拍他的小脸，哭着说道。

楼下的人也都惊动了，顾家辉匆匆披衣出来，大声问道：“霍晟，怎么又吵架了吗？快劝着她啊。”

霍晟怎么劝？他恨不能时光倒回二十年，这些事全都不生。

顾念安也说不出口，这事没法和顾家辉说。若他知道，就在他站的那条走廊尽头，就有个无耻的人拿钱买走了妈妈的生命，他也受不了，他也痛苦。

没一会儿，姜云霆的车到了，接上他们一家人就走。

“你做的？”霍晟拦在车前，盯着姜云霆问。

“我倒是希望，这样她就是我的了。”姜云霆笑笑，关上了车门，冲他摁喇叭。

“妈妈，为什么不要爸爸去？你别生爸爸的气了啊。”盼盼抱着顾念安的脖子，可怜巴巴地说道：“让爸爸一起去吧。”

“不要。”顾念安哭着摇头。

“这孩子，不能太任性了啊。大晚上的，你有什么事不能和他好好说。你们两个多不容易， 好好的，怎么又闹成这样了呢？你们是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和，什么事非要闹到让个外人来接你？”顾家辉小声责备顾念安，“他是男人，你给他留点面子，你把姜云霆这样叫来，他面子上搁不下去，事情会越闹越僵。”

“爸……爸别说了，我心里难受。”顾念安听不到他说什么，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心里一阵阵地揪。她用力挥了挥手，泣不成声，“爸，你随我吧，我真难受……”

“伯父，您别说念安了，这事不怪她。”姜云霆扭头看了一眼，动了车。

“那就是怪你了，你大晚上的来多事！”顾家辉低斥道：“念安和霍晟是两口子，他们马上就要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了，你别打乱七八糟的坏主意，我不同意！”

车子开到一半，岳伟开着小破车到了。顾念安跳下去，直奔向他，额头往他的肩上靠，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妈妈……妈妈她多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