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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爷子瞪着笑的灿烂的孙女,噎住了。
“爷说的太对了,都是一家人谈钱伤感情。爹啊,你和娘前几日不是还在商量给爷奶的十两银子啥时候给合适吗?你听爷都说了,他们不要钱!”十一娘立刻笑了,明媚的险些灼伤夏老爷子的眼睛。
夏老爷子瞪眼,“给啥钱,都是一家人……”
“爷给钱不?”十一娘开口打断夏老爷子的话。
“看啥?药吃了钱花了,慢慢养着就是了。”夏老爷子摆了摆手,“老三啊,我跟你二哥商量了,你大哥在忙考试,你四弟又在你店里学手艺,这地不能荒着。你二哥他做工耽误不得,家里的地还要靠你操持……”
“爹,我们去看看四娘。”
“嗳。”夏承安扭头也要走,却被夏老爷子叫住,“你俩干啥去?都给我回来。”
“这咋说的?”夏承和吓了一跳,收了东西就要往回走,“走走走,回去看看四娘去。”
夏承安看了夏承和一眼,咧了咧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老三,四娘昨儿个被娘砸晕了,这会儿下不了床……”
夏承和注意到夏承安的脸色,走过去问道,“二哥,你脸色咋这么差?昨晚没睡觉?”
换来夏老爷子喘着粗气的怒瞪。
李家大叔呵呵笑着,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夏大伯跟老爷子不是一个姓吗?姓谁的不是夏。”
“老爷子这话说的是咋回事?夏大伯可是您亲大哥,是夏三哥亲大伯,您这样……”李家大叔想说和,被夏老爷子瞪了一眼,“我家的事碍不着你,你瞎搀和啥?一边儿去。”
夏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对夏承和道,“老三,你跟爹说实话,你是不是背着爹跟大房的人在来往?我告你,咱老夏家跟他们大房势不两立,这辈子都不能再好好的呆一块儿,你虽然分了家,但也是我老夏家的人,给我看到你跟他们在一块儿,你就别跟我的姓了,跟他们得了!”
“我家亲戚,我请来帮三哥家灌水的。”李家大叔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老爷子咋有空来地里转悠?”
夏老爷子远远走来,看到有人走,蹙眉问下承和,“那是谁?看见我就跑。”
夫妻俩拿了家具抄小路走了。
“嗳,大嫂这么一说,我可馋了。”夏承和笑。
“道谢就免了,你们今日要是不回镇上,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方氏一边收拾家具,一边道,“听你大哥说你喜欢吃葱油饼,你大嫂我最拿手的就是这个。”
夏承和点了点头,“谢谢大哥大嫂来帮忙,我晚点去家里道谢。”
夏承业一蹙眉,“老三,我先回去了,免得二叔看见我不顺心。”
方氏脸色一变,低声道,“二叔来了。”
几人正谈笑着,夏老爷子与夏承安踱步而来,确切的说是夏老爷子在前面走,夏承安在后面跟着。
十一娘心里盘算着找个时间去一趟大爷家,悄悄教给大奶奶,别人对他们好,他们也要有所回报才是!
十一娘面上带着笑,心里缓缓叹一口气,方氏是个心好的,怕是顾虑到他们才没要酸梅汤的方子,在老宅遍地是算计占便宜的风涡里趟过,再看这样的人心总会觉得难能可贵。
一群人跟着笑。
“我可不学,学来你大伯那张嘴可就停不下来了。”方氏哈哈大笑,她心动,却没要,三房做生意不容易,人家卖钱的东西,她哪里能要!
十一娘也跟着笑,“大伯喜欢,我回头多煮点。这方子简单的很,大伯娘要是有空,我教给大伯娘也使得。这东西夏日喝最是解暑消热,不过也不能喝多了,容易寒着胃。”
“哎,这味道,绝了。”夏承业砸吧砸吧嘴,方氏笑他,“属猫的,见着点腥就走不动路。”
十一娘拎着陶罐里剩下的一点酸梅汤,倒了一杯递给夏承业,心里笑,没有老宅的那些糟心事,爹娘在村里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李家大叔点头,赞同的却是夏承业的话,“三哥,你还是别回来了,你家老宅那十几亩地可还没动呢,你回来保不准就被拉去做壮丁,没得受那气!就这四亩地,我和承业大哥一天功夫就给你插完了,啥事儿都不费!”
“那哪成?”夏承和不愿意,“大哥家也十几亩地呢,我回来也能帮上点忙。”
翌日,有李家大叔和夏家大房大伯帮忙,引了河里的水,四亩田地,不过一个上午半个下午就搞定了,夏承业试了试水深和泥土的黏糊度,笑了,“成了,等上几天我和李家小子帮你把秧插了,你也省了一趟,不用回来了。”
六娘扭过头,哭的身子颤,却半点声音也不敢出,脑子里不自觉又浮现四婶娘搂着十一娘心疼的模样,委屈更甚。
六娘捂着脸,低声抽泣着牵五郎回去睡觉,五郎不耐烦她哭,“哭啥哭,谁叫你不长眼往上凑!活该!”
黄氏一巴掌打过去,“他困了你不会哄他睡觉,在这吵啥吵?滚一边儿去。”
六娘扯了扯黄氏的衣角,“娘,五郎困了。”
屋内,还在拉锯战,黄氏站在门口看热闹,眼睛在江氏身上来回打转,瞧那钱袋鼓鼓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夏老爷子一口气没喘上来,拄着拐杖骂,“孽子!”
“听见了,爹没啥事儿的话,我去拿药。”夏承安朝夏老爷子扯了扯嘴角,转身往院外走去,脚步匆匆。
夏承安垂着头没吭声,夏老爷子瞪他,“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张大夫头也没回,与夏承安道了别拎着药箱自去了,夏老爷子又是一通生气,等人走远,指责夏承安,“下回别找他了,说话没个把门儿的,看着就不是啥好人!”
“老二!”夏老爷子咳了咳。
这张大夫咋是这样一个混不吝的人!
夏老爷子在后面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眉头微蹙了蹙,爷奶教训孙子孙女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一个外人在这瞎说啥!这不是挑拨他们跟老二的感情吗?
张大夫看不下去,拎着药箱往外走,夏承安追出来问四娘的病情,张大夫道,“碗砸到了脊椎,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不然……你闺女这辈子可就瘫在床上了!”说着,摇头叹息,“再不待见孙女,也不该拿碗去砸,一个不好,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你敢撞我!”老太太指着江氏骂,“啥叫你的?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银子自然也是我家的,还不把银子给我拿过来!”
老太太伸手去抓夏承安手中的钱袋,被江氏一下挤到炕边,大腿撞到炕沿疼的哎哟哎哟叫,江氏一把将钱袋塞到怀里,瞪着老太太,“这是我的!是给我闺女的嫁妆、给我儿子娶媳妇用的,你休想!”
夏承安嗳着应声。
说着就往家里藏银子的地方走去,江氏过去拦,被夏承安一下挥到一边去,掏了一两银子给张大夫,张大夫叹了口气,开了药,“我看她脉象,有内伤也有外伤,这药熬着给她内服,我回去再做些外敷的药,明日你去拿了给她用上。”
张大夫盖了药箱就走,江氏张了几次嘴,却都没出声,夏承安失望的看了她一眼,苦涩道,“张大夫,您开药,我给您拿银子……”
老太太跳脚,“你咋不去抢?”
张大夫一见四娘脸上的巴掌印就知道这事跟那爱作的老太太脱不了干系,没开药先伸手,“一两银子。”
“我去找大夫。”六娘飞快往外跑,黄氏拉也拉不住,不禁狠瞪了六娘两眼。
“姓乔的,我闺女死了,我跟你拼命!”江氏将四娘往夏承安怀里一塞,撸起袖子硬着脖子就朝乔老太太撞去,夏老爷子蓦然大喝,“好了!人晕了不赶紧去请大夫,在这闹啥闹?!”
“江氏你敢推我……”乔老太太好容易爬起来要跟江氏算账,一瞧江氏怀里昏过去的四娘,脸色大变,“……不、不管我的事,谁让她偷窝窝头,我就拿碗砸了她一下……”
夏承安小腿肚都有些打颤,脑海里满当当的全是五娘奄奄一息躺在自己怀里喊疼的模样。
江氏吓的脸都白了,抬头张惶的去看夏承安,声音都变了,“他爹啊!”
“四娘!”
江氏没注意抱住了四娘背后的伤处,四娘疼的眼睛一翻,昏厥过去。
夏承安与江氏听到动静,开门正瞧见老太太要下手打第二下,夏承安大叫娘,江氏吼着就扑了过去,一把将老太太推到一边,抱住身子下滑的四娘,“四娘……四娘啊,你是咋了?”
老太太一见,更是怒上心头,几步过去,拎着四娘一个耳刮子就抽了过去,用力之大,四娘疼的身子直抽搐。
“啊!”碗棱砸到四娘的后背,一身薄麻布衣裙的四娘哪经得起这么重的一下,疼的当场踉跄一下,扑倒在地,袖中的窝窝头滚了出来。
气的老太太端着碗就砸了过去,“你们一家倒是吃饱了,一个个的都是些啥玩意儿!要不是看在三郎……”
四娘早有眼色的喝了汤,装了俩窝窝头在袖子里,“爷奶,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说完,也转身回了屋。
夏承安默默起身,“娘,玉米面就是玉米面,咋也做不成白面馍。娘想吃白面馍咋不给她白面做馍。”
乔老太太瞠目,瞪着那扇门,半响反应过来,手中筷子就砸向了一旁的夏承安,“老二,你是死人啊!没看到你媳妇欺负老娘!”
“娘让媳妇用玉米面做出白面馍的味道,媳妇还真没那本事。”江氏不阴不阳的笑,夹了口咸菜放到自己汤碗里,就着刺啦喉咙的玉米窝窝三两下扒拉完一碗饭,丢了碗筷起身,出去,回屋,关门。
乔老太太一拍筷子,指着江氏的鼻子骂,“你做的这是啥玩意儿?是给人吃的还是喂猪的?白瞎了我一瓢玉米面……”
反观夏家老宅这边,可就热闹的多了。
一家子欢乐的气氛久久环绕。
几个孩子不愿意了,一起嚷嚷爹娘偏心,夏大爷和曹老太太就一人给夹了一筷子菜,“都有都有……”
“嗳。”夏承业脸上的笑更甚了,也抬了筷子给妻子夹了菜。
方氏在旁边夹菜给丈夫,“后院有些菜能吃了,我明儿收拾一筐,你带去给妹妹妹夫吃。”
夏承业笑了笑,“嗳,娘,您放心,我后儿个去走一趟。”
夏大爷不吭声了,知道这是妻子又敲打自己了,朝儿子苦笑一声,闷头吃起饭。
“老三是老三,你那兄弟是你那兄弟,两码事儿!”曹氏斜了丈夫一眼,对儿子道,“你找个时间去秋棠那,让她照应照应老三,做不完的生意,别把生意做成了精,连亲人都算计!”
“吃饭吧。”夏大爷看了一眼妻子,笑,“这么多年,你这毛病还没改。不管咋说,老三他们还是有心的,这么多年也没落过咱们不是……”
夏大奶娘一贯不喜二房,一个两个的没事就爱作死!好好的孩子不去疼,一门歪心思想往高处爬,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这样的人,她一辈子都不想听人提,怕污了自己的耳朵!
夏大奶奶曹氏咳了两声,摆手,“吃饭吃饭,提这些糟心事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