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梁文成目视李自成,似乎不解。
“梁大人,对几位大人客道些,我要让他们看出好戏。”
梁文成点点头,转身去了,何小米急道:“大人,要不要封锁城门?”
“不用,”李自成高声道,“将刺客带入小厅,我要亲自审问,另外,将这些工匠带入后衙,着人奉些茶水,再上些糕点,好生安抚,要是吓着他们,我唯你是问!”
“是!”何小米急急将任务分给两名亲兵,自己随侍在李自成的身边,出了刺客的事,他再不敢离开大人半步。
李自成向沈道伸手示意:“沈大人既然在此,就随我一道审问刺客吧,也好让自己开脱干系!”
“大人……我……”沈道还想解释一番,但李自成已经准备自己审问刺客了,再要解释也是多余,只好躬身跟在李自成身后,“属下听从大人吩咐!”
书房隔壁的小厅,刚才为孙林泡制的茶水尚未收拾,李自成端坐在主位,沈道在李自成侧五步之外落了座,何小米和两名亲兵围在李自成的身边,连沈道也被隔开了,而刚才的那名刺客,此刻正跪在李自成的脚下。
“你叫什么名字?”
“谁都知道,我的名字是曹建!”曹建一扬脖子,却是不看李自成一眼。
“谁让你来刺杀我的?”
“没有别人,是我自己要来的。”曹建身形不动,只是转动眼珠看了眼前方的李自成,眼球迅速回归原位。
“你为什么要刺杀我?”
“你们这些狗官,自己吃得好,穿得暖,还妻妾子女成群,”曹建突然像是了疯似的,双目圆瞪,瞳孔充血,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鼻翼急速张翕着,“可是,狗官,你看看我们,你看看我们的衣服……”他先是指着自己的身子,情绪激动时,想要站起来,向李自成靠近。
亲兵一脚将他踹倒,“敢骂我们大人!”
李自成挥手示意,亲兵才将他拉起,强行跪在地上,曹建扭动几下,挣扎不脱,呼吸却是急促起来,从破碎的衣服里,可以看到肚皮正剧烈起伏。
李自成待他稍稍平复,方才问道:“你可知道,我让沈大人将你们带来,就是要给你们工作,让你们取得酬劳,从而改善自己的生活。”
不说还好,曹建听到此处,双目瞪得几乎要撑破眼眶,要不是亲兵拼命按住,他又要扑向李自成了,“我就是相信了你们这些狗官,才留下来没有出逃,我都三十了,到现在穷得连婆姨都娶不上……呜呜……我父母……他们死不瞑目……呜呜……”
这样刚烈的汉子,当堂就哭了,李自成消了恨意,反倒想要安慰他几句,但这种时候,安慰绝对起不了作用,况且曹建的父母应该不在人世了,有些事情,再也无法补偿了。
除了曹建,小厅内一时安静起来,李自成眼角余光扫过,沈道也是微微低下脑袋,曹建用衣角擦去眼泪,变得呜咽起来。
李自成缓缓道:“曹建,你以前在卫里见过我吗?”
曹建抬起雾蒙蒙的双眼,仔细看了李自成两眼,似乎不太确信,又用衣角上擦干泪迹,终于摇了摇头。
李自成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从天外传来,“我也和你一样,也是孤身一人,从甘州来到西宁……”
“你是大人,怎么会孤身一人?你在撒谎,欺骗我们这些小民……”曹建口中不信,但情绪上再没激动,只是用饿狼一样的眼光,盯着李自成这个猎物。
李自成的声音依然平和中正,“我有必要欺骗你吗?你是刺客,我完全可以一杀了之。”
“那你……”
“曹建,我也是西宁卫的受害者,我是军人,却没有粮饷,只能饿着肚子打仗,所以……所以我们用刀枪袭占了西宁。”
“袭占西宁?难道前天晚上的爆炸声……是你们攻占了西宁?”曹建目光先是一亮,扩散成数道彩虹,但瞬息就熄灭了,“你们占了西宁,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就要成功了,李自成在心中勉励自己,稳住,千万不要功亏一篑,“我们袭占西宁,不仅是为了我们自身,也是为了所有日子过不下去的人,这两日时间,你们看到城内杀人放火了吗?你看到城内抢劫成风盗贼横行了吗?”
“没有,”曹建正在思索,李自成只有自己回答了,“这才两天的时间,我就让沈大人找上你们,就是知道你们日子过得艰苦,想要帮助你们,给你们工作,让你们领取酬劳,否则,我们完全可以向以前一样,对你们置之不理。”
“你们真的……”
“再说一遍,欺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穷得只剩下半条裤子了,还有什么可以骗取的?”
“大人……草民……真的……”
“我没有怪你,你只是不明真相而已,真正的刺客,是指使你的人,”李自成缓缓摇头,双目微闭,敛去光芒,不经意间从曹建面上移开,“现在可以告诉我,谁是幕后主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