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们家的事,和我说了也没用,你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吧。”村长不耐烦,心里也犯嘀咕,这种情况,如果非要给大房留个后,正常人也都是会先换十五岁的孙子出来啊。
“不是,我来是想和你说,能不能看看帮着我张罗下,把我们家的田地卖了?”周老婆子这会儿说话是低声下气的了,毕竟,这卖地的事还真是要村长帮忙张罗。
“就你家那几亩地能卖多少银子?怎么也凑不出两百两来吧?”村长是不太清楚周大根家具体有多少亩田地,但是,也多不到哪里去。
“还有二根家的田地和屋子啊!这些加起来,我再回娘家,去方氏娘家借借,应该能凑出两百两来吧?”周老婆子是这么打算的。
村长大致的算了算,“你们家的田地和屋子,再加二根家的田地和屋子,差不多也能行。”
“不不不!”一听村长这话,周老婆子连连摆手,“就大根家的屋子不卖啊!这卖了屋子,大根出来以后,没处住,那岂不是没了遮风挡雨的地方吗?”
周琳琅在里头一听,顿时就吞不下口里的茶了,“周老婆子也当真是偏心的过分了,要倾家荡产的赎回周大根,还担心周大根出来以后没屋子住,呵呵,周二根一家老小就不管了,就要卖了人家的田地和屋子,和周二根商量都没有,看来,周二根是真了解他娘,他算是打算做的早了,不然,他真是要带着一家老小上镇上要饭了。”
“敢情卖地卖田这事周二根不知道啊?我说呢,周二根恨他大哥恨的要死,怎么会帮周大根呢?还卖田卖地的帮,这周老婆子是担心周大根出来以后没遮风挡雨的家,怎么不想想周二根一家老小,那最小的,也才两岁多吧?这周家都分了家了,周老婆子还说卖了周二根的地和屋子,周二根能答应吗?”村长大儿媳妇听着周琳琅的嘀咕以后才一脸恍然大悟,“摊上周大根这样的大哥,那还真是八辈子的血霉,还好咱这一家几个兄弟各个都勤快老实。”
周琳琅笑了笑,没把周二根早就猜到并且早作打算的事情说出来。
外头村长听完了以后也是一阵懵,还以为,周老婆子的意思是,卖了周二根家的所有家底,留下周大根现在住的屋子,是打算让周二根一家以后也住在周大根家里。
所以,村长没多想,便喊了大儿子去把周二根喊来,让他们合计合计要怎么卖这房子和屋子。
等村长大儿子出门以后,村长才转头和周老婆子道,“你们这要钱要的急,这地的价格,估计就卖不高,至于这屋子,怕也是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
毕竟,这屋子是在周家村,而不是在镇上那样的地方好卖,也不像地,人家买了就算觉得远了种的麻烦,有钱的,也愿意买了租出去,一年收点佃租,或者是雇佣村里人种也都是可以的。
周老婆子一听要把周二根喊来连忙阻止,可也来不及了,人都走远了,她才哎哎哎的回过神来。
话说,周二根在家里,听到村长儿子来传话,而后,便绝望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会这样,大根是她的宝贝儿子,而我周二根,就什么都不是,卖了大房的屋子,大根回来后没处遮风挡雨,我二根一家就应该露宿街头要饭去。”
而后,周二根便回头和屋里的人道,“把家里剩下的东西都收拾了,今天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爹带着你们走,就算是上街讨饭也会养活你们,这一走,咱们往后,永永远远也不回来了。”
村长儿子听的是一愣一愣的,总觉得周二根这话说的有点莫名的凄凉。
“二根,你们屋子卖了,大房没卖,可以住大房屋子去啊,大房屋子大,一家子挤一挤也总是能行的。”村长儿子道。
周二根摇摇头,且不说周老婆子会不会肯让他一家搬进去占了周大根的房子,就算周老婆子不说什么,他周二根也死不会进去。
“我周二根,宁愿死,也不会和周大根住在一块!”新仇旧恨之外,周大根又是那种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住在一块做什么?进去给周大根当免费的下人供他吃穿?然后整天给他周大根收拾他惹的祸?
一刻钟后,周二根一个人到了村长家的院子,他到的时候,村长家围了不少人,都是村长叫来的,本意是让大家帮着留意和宣扬下周家要卖地的事,让大家帮着打听买家。
杨承郎和周琳琅这个时候不适合出面,两人依旧躲在屋里看着外头事情的展,透过门缝,看见周二根进来时候那种凄然决然的表情,两人相互一望,无声的叹了口气。
“承郎,以前我特讨厌周二根吝啬一毛不拔的毛病,但是现在,我又不讨厌了,因为,周老婆子太偏心了,她有什么东西,几乎想不到周二根,倒是成天往周二根家里扒拉好东西回周大根家里,若是周二根性格稍微软一点,护不住他的东西,或许,他就养不大他的孩子,养不活他的家庭,他的吝啬,总是有原因的,他若是不吝啬,家里那些人,便吃不饱。”
周琳琅叹了口气,这会儿,是真心疼周二根摊上这样的亲娘了,还好,她和周家关系断的早。
“都说福祸旦夕,是祸躲不过,我现在好庆幸当初嫁给你的时候,周家见钱眼开签了契书让我和周家断绝了关系,所以,周家现在所有的事情都缠不到我的身上来,承郎,你真的是太英明神武了!”要不是身边还有别的人,周琳琅真的是恨不得抱着杨承郎好好的亲上几口。
“其实吧,周二根虽然为人吝啬,但是,他也从不占人便宜,有时候,急用去他家借点什么借不到,当时确实挺气人的,但是,现在想想,气过了也就没事了,他这样,好过周大根那德行的人。”村长儿媳妇也跟着道。
院子里,寒风呼呼的吹,周二根揉了揉冻坏了的手,看了眼自家一夜不见人影的老娘,此刻,心里是比这寒风都要冷上两分。
“娘,你打定主意了,要收回当初分家时候给我的田地和屋子?还记得我昨日说的话吧?”周二根说完以后,就当着村长的面道,“村长,昨日我就和我娘说了,如果她要收回分家时候给我的东西,我无话可说,不过,往后,我就不会再认她这个娘,我周二根,就从她这个老周家割出来了,她活着,我不再喊她娘,她死了,我不会送终,周家的东西我也不会非要霸着,我会带着我一家老小离开周家村,从今以后,和她老周家打死不相往来,再无瓜葛!”
周二根这话一出,一院子的人都震惊了。
“二根啊,你这说傻话啊?没了田地和屋子,你们一家老小离开周家村,是准备饿死啊还是啥的啊?你们屋子没了,这不是还有大根那一处吗?你们搬过去,挤一挤,先度过这个难关就是了。”村长连忙劝阻,“别说什么打死不相往来的话,气头上的话,坏事!”
“你问问她,让不让我们一家住进周大根家。”周二根冷笑的朝着周老婆子看过去,这会儿,是连娘都不想喊了。
周老婆子死死的闭着嘴不说话了,想着周二根一家上下六口人,都住进去了,哪里还有周大根的屋子?到时候,周大根只剩下一个人了,周二根一家六口人,周来旺再娶妻生子,就有七八口人,甚至更多,等她这个老婆子归西了,那周大根岂不是要被这一大家子赶出家门欺负死了?
说什么,那屋子也一定是要留给周大根这个大儿子的,而且,周老婆子也怕周大根出来以后看见弟弟一家住进他家里会怨怪她这个当娘的。
村长见周老婆子这会儿装哑巴不说话了,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村里人都知道,你这个当娘的一向偏心,周大根家有啥还吃的,你一贯藏着掖着,周来财和周来旺这两个孩子过去,你们也给赶出门,可周二根家有好吃的,你这个鼻子就像狗一样,上门就捞走拿到周大根家里去给大根一家吃,你这偏心还真是偏到没门去了。”村长连连摇头。
“那算什么?我媳妇坐月子,我去赊欠的一只鸡,刚炖上,我媳妇刚喝两口汤,她就整锅端走,说我大哥最近身体不好要补补,一块肉都不给我家留下,买点糖给我家几个月大的来财兑糖水喝,她来一次,就全部拿走,一颗不给我剩下,回去就给我大哥炖糖水蛋。后来,我嫂子怀上了,忽然有一天想吃面了,她就上我家来,将我家米缸掏空了,拎到镇上去和人家换了几两面给我嫂子煮面吃,这么些年,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人人都说我周二根吝啬,这话,还不是从周大根一家先传出来的?说我家有点好吃的都藏着不舍得拿出来给亲娘吃上一口,殊不知,我周二根要是不吝啬,我一家老小,早就饿死了!”
说完,周二根就直直的站在那,“村长,这事就这样了,她要收回她老周家的田地和屋子,我无话可说,我会带着我家老小离开,不会死皮赖脸的占着的。”
屋里,周琳琅听完这话,心里都替周二根觉得凄凉和可悲。
村长儿媳妇听完以后,也跟着啧啧啧了好几声,然后和周琳琅咬起了耳朵,“周老婆子做的过分事可不止这些,要说最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是另外一桩!周二根是特别勤快的人,当初罗氏在怀着小儿子来旺的时候,算着时间,会在冬天生下,周二根就成天的往山里去砍柴,留着冬天备用,就怕天气冷,柴火不够会冷着罗氏和孩子,你们猜猜,周老婆子后来做了啥?”
“啥?”周琳琅是真的被勾起了好奇心,好想知道周老婆子到底能奇葩到什么地步。
“那会儿阿杏家不是还住周家边上还没有搬到你们杨家边上吗?阿杏弟媳妇也怀着孩子,可人家夫君就没有周二根那么勤快了,同样是在冬天生,周老婆子就特别好心的一捆捆柴火的搬到阿杏弟媳妇家去,让阿杏弟媳妇过了一个好月子。”村长儿媳妇鄙夷的看了眼院子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