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凌泽笙走后,童言独自坐在沙上。
客房里乔歌已经睡熟,懒懒也从阳台上溜出来,它在挨个房间巡视了一圈,又去吃了点猫粮,然后慢悠悠的踱回客厅,看了看正在呆的童言,跳上沙窝在了她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她。
深秋的夜里安静的可怕,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屋外被路灯淡化的夜色,还有对面楼宇散出的点点灯光。
似乎在这样的环境中,很适合回忆。
童言伸手摸了摸懒懒的脑袋,然后看向桌上放着的凌泽笙喝了一半的绿茶,伸手拿过来,握在掌心,感觉到透过瓶子渗出的冰凉已经化成了一滴滴水珠,在流经她手背的同时,也流进了她心里。
低头默了一会,童言关了顶灯,只留一盏地灯散着微弱的光亮,她整个人盘腿缩进沙里。
——
记忆的最初,是童言8岁的那个夏天,小区里突然搬来了一户人家,那家里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就是凌泽笙。
只是,那个时候童言还不是童言,她叫另一个名字:言瑾童,她当时的身份是言靖东的亲妹妹。对,没错,言靖东就是日后影业巨头悦唐传媒co。不过这是很后很后的话了。
幼时的童言并不喜欢她哥哥言靖东,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言靖东不喜欢童言的母亲。
童言的母亲名叫童华,曾是名动一时的舞者,后来嫁给了童言的父亲,淡出舞坛。
童言曾听说过,她父母当时的婚礼很是盛大,甚至曾有媒体用“梦幻”一词加以形容,只是让外界颇有微词的是,这场婚礼距离童言父亲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言靖东亲生母亲的丧期还不满一年。
当然也是因此,从一开始,言靖东就不喜欢童言的母亲,并且以此连带着,他也不喜欢童言。所以对于童言而言,她的整个童年,都是在言靖东的欺负中度过,直到凌泽笙的出现。
毫不夸张的说,在凌泽笙到来之前,言靖东曾是整个小区的孩子王,而彼时深受他欺负的童言,往往只能跟在他身后担任跑腿的工作,就连玩捉迷藏,每次也都是作为群众,只有在旁围观的份。
只是这一切在凌泽笙到来之后都成了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
童言第一次参与捉迷藏,就是凌泽笙带着她的。
那一天停电了,童言记得很清楚。小区里只亮着几盏应急的路灯,孩子们在楼宇之间乱跑,嬉闹。不知道谁家搬家,在门前的空地上放了一张很大的桌子,桌子上面罩着一张很大的丝绒桌布,直垂到地上。
凌泽笙拉着童言钻进去。
身处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童言的心是从未有过的欣喜和兴奋,她透过桌布的缝隙很小心的往外张望,探查着当鬼的孩子是否已经找了过来。昏暗中一切都看不清楚,隐隐绰绰中她只听到来自自己和凌泽笙低沉而带着喜悦的呼吸。
然后童言听到凌泽笙叫她的名字,很小声很小声的那种,低低的,却是带着一种异样的感觉。童言很疑惑转身朝他看去,就见他将捂着的双手伸到她面前来,对她说:“小童,伸手接着,送你个礼物。”
童言迷茫伸手,就开到在凌泽笙微微打开的手掌间飞出一小点荧光的绿色,那是一只萤火虫。童言有些愣,伸在半空的双手忘了将那微弱光电困住,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它从桌布的缝隙间飞了出去,融进外面昏暗的夜色。
“你让它跑掉了。”凌泽笙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惋惜。
而彼时童言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萤火虫身上,根本没记住后来凌泽笙又说了些什么,只是在后来想起,记忆中全部都是在促狭空间中,两个孩子在黑暗中掺杂了彼此呼吸的空气温度。
在那之后,童言就一直跟在凌泽笙身后晃,而他似乎也并不讨厌童言这个小尾巴。
时光匆匆,几年弹指而过。
少年时期的凌泽笙性格已是出成,他身上有一种与同龄人不符的沉稳,那么冷静,淡漠的,却可以轻易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当然这也是让言靖东一直不服的地方,为此言靖东没少跟凌泽笙对着干,只是结果都不怎么乐观。
童言在慢慢长大,有关于那些年的记忆已经不多,现在她能想起来的就是,每每凌泽笙从言靖东那里赢来了什么好东西就会拿来给她,或者是在一起玩游戏时给她放水,不让她输。
那时候童言那些短暂而细小的幸福,若是仔细算起来,都是因为凌泽笙。所以对于方才青春懵懂期的童言而言,喜欢凌泽笙也成了生平第一个不愿意和人分享的秘密。
可是日后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是这个秘密让她整整藏了十多年。
任何故事都有一个转折点。
而童言的这个转折,是在她12岁那年。她是在那一年,真正理解到“世事无常”这个词的深刻含义。
那一年,童言的父母离婚,母亲被赶出言家,童言被要求改姓,不得已跟着母亲辗转出国,离开她生活了她生活了12年的家,也离开了她默默喜欢着的凌泽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