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十三年元月十四日,长乐公主虞红裳死——’
可‘死’字还未写完,庄姓中年口中就‘噗’地一口鲜血洒出。然后他整个人,都在须臾之后化为齑尘烟气消散,这一行未完成的字迹,也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宫装女子见状,不由微微一叹。她探手将坠落的‘千秋笔’重新摆放在书案上,又将那黄纸摄起,然后就看着这张纸一阵失神。
此时这张黄纸上,共有四行字迹。
“景泰十三年元月七日,景泰帝次子虞见济薨于辰时三刻,死因未知。”
“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二日,诚意伯李承基于午时二刻重伤暴毙!”
“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三日,水德元君敖疏影被封镇于鄱阳湖内。”
“景泰十三年元月二十九日,蒙兀入寇北直隶,张观澜驾驭浮空战舰助攻独石口,一日破城,亡者数万。”
御剑少年的神色也伤感了一阵,可他随后就忍不住看向了宫装女子:“师尊,为何不与庄师叔说师妹的事情?弟子觉得,还是得尽早让师妹脱离李轩的魔掌为好。师妹化身的玉麒麟在他手中,也是莫大祸患。”
宫装女子却摇了摇头,将那张纸收入到袖中:“此事急不来的,你师妹现在不是无恙么?事有轻重缓急之分,你师妹何时解脱,于大局何益?难道那李轩,还能用玉麒麟作什么文章?
他在儒门中的地位还能高到哪去?难道还能取代虞子,做亚圣,做圣人?他要真敢这么做倒是一件好事,我们有无数方法让他身败名裂。”
她背负着手,眸光冷冽的看向高台之外:“可此人既无此意,你师妹呆在他身边又有何妨?反倒是这诚意伯,操江水师提督李承基,乃是他的根基。这敖疏影,是他如今最大的外势。不剪除他的这些羽翼外势,我等要何时才能将此人除去?”
她想如今千秋笔的‘果’已定下,接下来静待好戏。
※※※※
景泰十三年元月七日的清晨,江云旗跟随在一位传旨太监的身后匆匆入宫。
当他来到宫门口处,就见虞红裳的身影,正在宫门口等着他。
江云旗现这位长乐公主的俏脸青白一片,眸中也透着几分惶急之色。
“殿下,太子殿下他究竟是怎么了?”
江云旗的脸上,显出了些许不解狐疑之意:“能否跟我说说病情?”
那位传旨太监一大早就闯入他的医馆,请他尽快入宫。此人只说是太子病重,请他入宫为太子看诊。
可具体是什么病,什么样的症状,这位传旨太监却一概不知。
“太医院的人说是脑瘤,可我不知真假。”
长乐公主眼神茫然,甚至是含着几分恍惚:“其实七天前就有征兆了,我弟弟见济被册封为太子的当天,就流了许久的鼻血。可当时他未在意,我父皇也未放在心上,只让两位年老的御医给他看诊,就没有继续过问。
只因见济他幼年的时候,就常常流鼻血,到了十二岁之后,经由真如和尚调理身体,才逐渐改善。可在这之后,他时不时的还会流鼻血。所以别说是父皇,我与母亲也没怎么在意。”
“可这七天当中,见济一共流了三次鼻血,到了今日清晨,见济他不但鼻血横流,更是呕血不止!太医院的那些御医都说,之前的‘真如和尚’,也就是死于孝陵的那个建文余孽,是以虎狼之法压制住了见济的脑瘤之症。如今爆起来,其势就更加凶猛,可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实话。”
江云旗蹙了蹙眉,然后加快脚步,往东宫的方向行去,
年前废太子虞见深退位之后,就主动从东宫搬离。二皇子虞见济则是在元月五日,从景泰帝之前居住的郕王府搬入东宫。
结果这位入主东宫才短短两天,就出了这种事情。
江云旗一边走,一边继续问:“殿下他可用过药了?”
“已经用过了,什么灵丹妙药都用过,但都没有用。”
长乐公主脸色苍白:“我们还准备了一枚据说可使死者复生的‘六炼大还丹’,可那些御医他们说为时已晚,人之大脑是神魄居所,大脑衰亡,也会使神魄受损。
偏偏见济的修为,还没到七重楼阴神之境,灵魂必须依托肉身才能存在。‘六炼大还丹’虽能生死人,肉白骨,却没法恢复他散去的神魄。”
他们说话时已经走到东宫寝殿,就在江云旗迈入门槛之刻,他听到里面一片哭嚎之声。
殿中守着几个御医都脸色苍白的立着,那些太监则都跪伏在地上哀嚎。
旁边还有一位史官,在纸上奋疾书。
“景泰十三年元月七日,太子虞见济脑瘤作,薨于辰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