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百里九歌更是无语,突然就想到了殷浩宸的弟弟,那个曾调戏顾怜的色猪王爷殷浩宇……小口一张,大咧咧的嗤了秋杭一句:“色猪庄主!”
话落,顿时风过无声,肃杀一片。秋杭艳丽的妆容凝固,一寸一寸的碎开了。
“色、色猪……”完全没想到自己竟会被这样定义,秋杭僵着嘴角,抽泣:“美人,你好毒舌!”
御风已经看不下去了,冷道:“庄主,适可而止。”言罢将大门全然推开,迎墨漓和百里九歌进去了。
御影最后进去,因着不爱说话,只行了个礼。
如此,客人们登堂入室,山庄的主子却石化在外头了。
等百里九歌再见到秋杭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兰庄里走着,庄子里风景极好,大家伙待她也很是热情。
唯一奇怪的就是,她总能看见一个略胖的年轻女子在跑步,绕着兰庄一圈圈的跑着。有几次从百里九歌的身边经过,挥汗如雨。
百里九歌顺手拉过个婢女,问着:“那人是谁?”
“她是我们庄主的姑姑。”
那人就是文鸯?“她为什么跑来跑去的?”
“呃……文姑姑这是在减肥,每日不瘦下一两,她是不会停的。”
百里九歌无言以对。这文鸯,真是有毅力。
接着心口便涌上几缕酸意,这兰庄虽然花哨了些,可却是个惬意的世外桃源。自己也多想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啊,世俗的那些事,真的很揪心……
不由的抚上小腹,似乎已经微有隆起,淡淡的幸福和喜悦让百里九歌的唇翘起,可唇角衔着的三分苦意,怎也淡不下去。
墨漓带她来这里,她确实心里放松了好多,但几个时辰前那撕心裂肺的真相,如灌入体内的剧毒,稍微想一下就会全盘作,令她五脏六腑犹如穿孔。
他说了,她是他的妻,不管生什么都是。
他还说,事情的真相可能并不是这样……
但是,她确确实实和墨漓有着同一个母亲啊!她与他,也确实犯了不容于世的大罪!
深吸一口气,感觉到心肝在一丝一缕的融成血水,百里九歌抚着小腹,喃喃问:“你会怪你的爹娘吗,会怪我们吗……”
会吗?
她不知道。
但她想要生下它,将它平平安安的带到这个世界,哪怕日后它要受着世人的辱骂,被世人当作一个怪物……她仍是想生下它!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昙花的幽香飘过鼻端,带回了百里九歌的思绪,下意识的转眸,望见的是比月色还要柔软的目光,就嵌在那两汪墨潭深处,有着浓到骨髓的情。
心头顿时热了,这瞬间的凝睇,让百里九歌绽开笑颜。
他不顾世俗**,那样执意的说“你和孩子,我都要定了”,那自己,这素来洒脱恣意的自己,又为何退惧了呢?
我命由我不由天,自己,不会退惧的!
她不是他的妹妹,她就是他的妻子!
“墨漓。”心间澄明,百里九歌伸了手去,与他交握,笑问:“秋杭都和你说什么了?”
“是极阳之女的事。”
一听这个,百里九歌的注意力全数集中,“你快说说。”
他讲着:“我曾托了秋杭,帮我留意极阳之女。他今日唤我来,便是查到些蛛丝马迹。”
“有线索了?”心跳加速。
“有一些。秋杭说,湘国那边有些炼药的巫师,也在寻找极阳之女,想作炼药之用。那些巫师以占卜术协助,卜出极阳之女,是商国人。”
“竟然是大商的子民?”
墨漓微笑:“有进展便是好的,至少范围缩小了。来日,我也终是要回到商国……”
百里九歌怔了怔。心里明白,墨漓所谓的“回到商国”,是带兵打回去的意思。以他做事的手法,绝不会只光复周国往昔的地位便罢了,多半是要将商国连根拔起……
没多想,她粲然一笑:“要是你能把殷浩宜那个混账踹下来,自己去坐他的位置,想来就可以动用商国的士卒,去寻找极阳之女了。”
墨漓浅笑,替百里九歌拢了拢斗篷,不言。
在兰庄住了几日后,百里九歌的心境好了许多,庄子里的人待她也是极热情的,这几日下来,就连御风都说,她的气色好了不少。
这日,正要问墨漓什么时候回去的,却听御风说,今日是兰庄一年一度的赏兰拍卖大会,世子殿下正与庄主巡视会场。再过一个时辰,大会就要开始了。
对于这个赏兰拍卖会,百里九歌也是有所耳闻的,原本兰庄明面上就是在做兰花生意,且垄断了列国的兰花市场,倾销得十分放肆。
今日,她既是赶上了这大会,何不也跟着乐一乐?遂举步出去,寻墨漓和秋杭了。
兰庄的赏兰拍卖大会,比之飞虹山庄的品酒会而言,别有一番意趣。百里九歌自问对酒还有丁点了解,对兰花,却是半点也无。
当大会开始后,她随在墨漓身侧,两人立在秋杭旁边,下方皆是身穿绫罗绸缎的各国商贾,前来赏兰了。
不过,兰呢?百里九歌现这个重要的东西还没被抬出来,望望秋杭,见他已经卸妆了,头也绑回了正常的男人髻,唯有衣服,仍是花哨的不成样子。
接着,就见秋杭拍掌三下,帘幕后立刻有两列美女盈盈而出,各个红唇皓腕,手捧兰花,清一色的美艳不可方物,激起了商贾们的惊叹声。
这让百里九歌颇是无语。这到底是赏兰还是赏人?
但事实证明,有美人的配衬,这些品种各异的兰花销售得极快,这厢有商贾交钱拿货四处炫耀,那厢是五个账房排排坐,算盘珠子打得跟弹琵琶一般。
墨漓淡淡笑道:“价格哄抬,比之成本高了数倍。秋杭,你赚大了。”
秋杭赶紧做手势,“嘘,别让他们听见,我就是要从他们身上骗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就在大会进行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文庄主,你的兰花就是再好,也都是本朝之物,你能拿出前朝的吗?”
一听那“文”字,秋杭面色如土,没好气道:“王员外,我跟你又不是一个国的,你扯什么前朝本朝,你倒是拿个前朝的兰花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就是就是,拿出来瞧瞧!”有人起哄。
王员外走了出来,满脸炫耀的表情,肥厚的手掌一招,立刻有下人捧着盆兰花出来了。
百里九歌定睛瞧着,只觉得那花像极了荼蘼花,可偏偏又有着狭长的兰叶,当真是没见过。
荼蘼花……心头触了触,不禁想到了荆流风。
那王员外神气的说道:“这种兰花叫荼蘼兰,你们听说过没?从前的蓬莱国里,可是只有皇室和圣女,才有资格摆放这种兰花。你们说,我的这盆荼蘼兰,是不是比文庄主的那些凡物值钱多了?”
众人怔住。
秋杭不屑的斜着王员外。
唯有百里九歌的心湖翻起了不安的水浪。荼蘼兰,难道荆流风和自己额头上的那个胎记,并不是荼蘼花,而是蓬莱的荼蘼兰吗?
也不知是怎的,她就是觉得,这王员外手里拿着的,是真货。
百里九歌忍不住开口了:“王员外,蓬莱灭国二十年了,这兰花,你是从哪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