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柏家这事解决之后, 也就到年下了。
一进正月就开始各家走年礼, 秦家分工明白,秦凤仪每天要当差, 故而, 都是秦老爷去走年礼。这落在别人眼里, 又是一景儿, 想着旁人家都是老子忙,儿子去走年礼,到这秦家,倒是反过来了。当然,倘有人这般嘲笑的, 倘是叫自家老子听到,必然一顿好骂, 什么, “我倒是愿意你去忙差使,老子去替你跑腿送年礼,你也得有秦探花的本事!”
好吧,反正, 秦探花早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先时有许多人嫉妒秦探花得陛下青眼, 而今, 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 自从陛下因着那些个流言作了不少人家后,大家说秦探花的坏话都要小心着些了。实在是,秦探花这绝不是一般的得陛下青眼啊。原本那什么“白鹿、白龙”的流言一出来, 大家都觉着,秦探花这算是玩了,肯定不能在京城呆下去了,没想到,倒是陛下大怒,处置了不少嘴坏的人,如今哪里还有人敢说秦探花的不是,也不知这小子给陛下吃了什么迷魂散,反正,那样的流言都不能拿秦探花如何,大家也就暂时歇了把秦探花干掉的心思了。
秦老爷各家送年礼,但要紧的几家,还是要秦凤仪亲自去的。如他岳家,方阁老家,骆掌院府上,还有程尚书家是秦家父子一道去的。另则,郦公府、桓公府两家公府,李镜的舅舅家陈家,平郡王府,还有柳郎中府上,严将军府以及愉亲王府,故而,秦凤仪也是忙得了不得,若是休沐日子,等闲一天跑好几家。
今年雪大,入冬就开始下雪,秦凤仪只要在家,就离不开炕了,他与李镜都搬到了炕上去住。秦太太笑,“在北方,冬天没炕过不了冬。”
秦凤仪还说呢,“今儿雪大,爹你别出门了,叫厨下切些羊肉,中午咱们吃热汤锅子,我把柏家的年礼送了就回来。”
秦老爷道,“坐车去吧。”
秦凤仪道,“坐车总觉着气闷,就这么几步道,我穿着大氅就好。”
李镜命丫环取了羽缎的大氅,让丫环服侍着丈夫穿了,道,“也不知怎么就不喜欢坐车,外头多冷啊,把帽子戴上,皮手套也带着,别冻着。”
秦凤仪都应了,还叮嘱一句,“等我回来吃午饭。”
“知道。”李镜一笑,扶着腰送他了屋门,秦凤仪道,“就别送了,外头风大。”
秦凤仪大雪天都跑了两家送年礼,他是个笑嘻嘻的性子,这么大雪天的去了,柏家焉能不留饭,秦凤仪笑,“咱们又不是外处,出来前,我媳妇说了,叫我回家吃的。我家里备了热锅子,我媳妇的话,我可不敢违的。”
全京城都知李镜有家暴史,一听秦凤仪这样说,柏衡笑,“那是不能再留你了。”亲自送了秦凤仪出去。
柏衡送走秦凤仪还说呢,“我这位连襟,什么都好,就是大姨子太厉害了。”
他爹柏世子瞪他一眼道,“媳妇厉害些没什么坏处。”
柏衡有些郁闷,柏世子道,“嘴上的怕,那不是怕。谁要是在外摆出威风八面,不拿媳妇当人,那才是蠢哪。”
总之,柏衡算是有了前科,不论什么沾不沾边的事,都要听他爹念他两句。柏衡道,“我也很敬重我媳妇的。”
“那就好。”柏世子道,“夫妻之间,既要有敬,也要有爱。男人,威风是跟外人使,我与你娘早晚要先你们而去的,兄弟姐妹虽是一父所出,到底要各自婚娶,儿女们以后也会各自成家,到最后,陪你一辈子的,就是你媳妇。”
柏衡得他爹一通苦口婆心的教导,何况,他先时经了回“女人的背叛”,为人心性到底稳重了些,默默听了,心下也长进不少。
秦凤仪回到家时,家里也要摆午饭了,他回屋换了衣裳,李镜问他送年礼的情形,秦凤仪笑,“没见着老国公,见着阿衡和柏世子,非要留我吃饭,我说你在家等着我呢,我走时阿衡还一路送我到大门口哪。”
李镜递盏热茶给丈夫,道,“这也就是看二妹妹的面子,不然,再不与这等人家来往。”
“算了,我看阿衡已是改好了的。”
“你哪里知道他们家里的算计。”李镜随口道,“他家又不是没手段,偏生不速速处置了那心大的丫环,非要等你去说了,他家才动手。这就是想压二妹妹一头呢,这都瞧不出来?”
“瞧不出来。”秦凤仪道,“一家人过日子,压二妹妹一头做甚。”媳妇明明是该让着些的才对嘛。
“这就是那等小家子气,儿媳妇进门,必要给个下马威哪。”李镜道。
“可这事儿明显是柏家没理啊,而且,这么丢人的事,哪里是给二妹妹下马威,倒是柏家自己丢脸,你想多了。”
“可你看柏家先时硬是拖着这事不说个话,岂不就令人恼。”
秦凤仪道,“一桩小事罢了。这个丫环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倘真有本事,不要知会柏公府,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这丫环呢,既担心阿衡娶了二妹妹,叫二妹妹笼络了去,自此将她忘诸脑后,又要母凭子贵,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这不过是个糊涂人罢了。这人太贪心,什么都想要,反是容易什么都得不到。”
“何尝不是如此。”李镜感叹了一回,也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倘不是这事着实令人恼,李镜不见得事到如今都要说上一两句。
倒是年前有一桩喜事,方悦得了个闺女,秦凤仪大喜,比方悦还高兴哪,一直与方悦道,“以后给我家大阳做媳妇吧。”
方悦笑,“我倒是无妨,只是这辈份可怎么算。”
秦凤仪一想,这倒也是,他比方悦还长一辈,他家大阳生下来就跟方悦一辈的。秦凤仪颇是郁闷,李镜不理丈夫,只问方悦,“囡囡还好,孩子几斤?”
方悦笑道,“母女平安,我家大妞五斤八两,早上生的,长得像我。”
秦凤仪一听这话,立刻道,“那就不做亲了。”这不是长得像男人么。方悦给他气笑,道,“凭你这挑剔的公公,也不能把闺女嫁给你儿子。”
“我哪里挑剔了,是你说的辈分不对嘛。”秦凤仪一幅完全忘了先时跟人家方悦说亲事的事了,秦凤仪道,“这孩子生得时间好,虽则现在冷了些,屋里多摆几盆炭火也就是了,比夏天做月子好。”
“我也这样说。”方悦喝了两口茶,起身道,“我这还得去堂叔府上,洗三时你们都去啊。”
秦凤仪道,“放心放心,一定去的。”送了方悦出门。
待秦凤仪回屋,李镜道,“你别见人家生女孩儿就要给儿子说亲成不成?好似咱儿子以后娶不上媳妇似的。”
秦凤仪一幅忧国忧民脸,“你哪里知道如今的行情,媳妇是越来越不好娶了,我当然得为儿子好生谋划。”
李镜白他眼,“我就不信凭我儿子以后就娶不上媳妇了!”
“除非阿阳长得像我,智慧像你。要是万一,长得像你,智慧像我,唉哟,那我不得愁死啊。”秦凤仪这话,真真叫人恼也不是,笑也不是。秦凤仪还摸着媳妇隆起的肚皮碎碎念,“儿子儿子,你千万得相貌像你爹,脑袋像你娘啊。”
方悦家闺女洗三礼后便是年了,朝廷也放了年假,大年三十,女人们在厨下看着煮供品,秦凤仪跟他爹在另一间厨房间里擦祭器,祭器都是银器,都要一件件擦得锃亮才行。
李镜与婆婆在屋里说着话,她肚子大了,秦太太叫她在一边儿坐着就行,婆媳俩叙些闲章,秦太太上了年纪,爱絮叨,道,“以前穷的时候,也只有买块肉,煮两条鱼来祭祖宗。如今咱家日子好过了,阿凤有出息,多给祖宗供一供,祖宗才能保佑咱们阿凤咱们阿阳。”
李镜道,“母亲,老家那里,祖宗的坟莹可有人照管?”
秦太太道,“哪里用老家的人照管,都迁到扬州了,咱家家后买了块上等的风水宝地给祖宗安葬的,有咱们留在老宅的下人照管哪。”
李镜道,“那与老家的人就无来往了?”
“来往什么呀,当初那起子黑心的,还想害阿凤,我这辈子也不想再回去的。”秦太太说到老家就没什么好心情,李镜见状,也就不再多提了。
秦家虽则人少,过年该有的规矩可是一样不少的。而且,今年还是四口人,明年便要添丁进口了。故而,今年祭过祖先的祭肉,秦老爷也割了一大块给李镜吃,道,“这是福肉,你跟阿凤,一人一块,吃吧,吃了有祖宗保佑。”
秦凤仪道,“拿点盐巴和胡椒粉来,不然再吃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