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满棠等了又等,还是不见安怡有所动作,不由怒了,却也不直说,而是找茬:“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动我的茶叶茶壶了?”又要追责:“是谁在我炭盆里埋那种东西的?是找死吗?”
一个小厮期期艾艾地从门口探了个头出来,眼里包着两泡眼泪,可怜巴巴地轻声道:“不是小的。”
谢满棠冷气森森地瞪着他道:“谁问你的?”
小厮一个踉跄,悲戚地跌倒出去。
安怡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识趣,那就和木头差不多了,赶紧陪着笑奉上茶水和烤红薯,轻声道:“大人恕罪,难得见着这样极品的茶叶和茶具,一时忘情,难免冒失了些。真是好茶好器具啊!”
谢满棠对她脸上的谄媚讨好很是受用,照旧冷笑刁难:“你也懂得茶道?我以为你只懂得左右逢源的小人之术。”
安怡照旧笑着:“大人笑话了,我好歹也算是书香之家出来的,女红针黹,茶艺书画自然是略通一些的。左右逢源么?这世上独立不群的最后若不是被雷劈死的就是给风吹断的。那站得稳的则未必就都是没有根骨的,活都活不下去,还谈什么理想抱负呢?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真是不卑不亢啊,果然是有技傍身,所以胆子也比常人肥了许多?又或者,是无知者无畏?这丫头缺吓,必须吓她一下,才能让她知道厉害。谢满棠站起身来俯瞰着安怡,高且挺拔的身影顿时挡去了室内大半的光芒,安怡立即觉得周围的空间狭窄了许多,就连空气也似乎凝滞了,让人呼吸有些不畅。
她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让了让,道:“大人刚才问我,是否懂得茶道。我斗胆答来,这茶是极品庐山云雾茶中的钻林茶,应当是五老峰与汉阳峰之间那几株古茶,一年所出不过十余斤,多为贡品。这茶具,是雨过天青的钧窑,前朝留下的官窑……”
良久,谢满棠才淡淡地道:“也不算是不学无术。”
安怡很想送他一个白眼。她喝这茶的时候,他还不知在哪个旮旯犄角里蹲着愤图强呢。她自来偏爱这茶,祖父还为辅之时,宫中的赏赐和底下人孝敬来的,基本都落了她的口腹之中。及至后来祖父去世,家道中落,她又嫁去了田家,百般不舍地用去茶罐里珍藏的那一点茶叶后,便再未尝过这般滋味。至于钧窑,她所拥有的不止是一两件,而是一整套,涵盖了玫瑰紫、海棠红、葱翠青、茄皮紫、鸡血红等各种颜色,窑变也是有的。
这中间部分来源于母亲留给她的遗物,部分来源于祖父的馈赠珍藏,想到这些她精心收藏的宝贝此刻正落在那些肮脏小人手里,安怡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要回京寻仇的迫切心意也一不可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