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动声色地占据了最佳位置,乔凡娜侧身而立,左肘撑在栏杆上,右手端着香槟,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楼下某些人的心。
季牧予状似无意地向她靠近了一些,原本插在兜里的手也拿出来,放在她的腰间,面朝楼下,任由旁人探视。
“叮叮叮”,主持人敲了三下手中的高脚杯,全场宾客的视线都投向那里,包括聚光灯。
主持人邀请德克萨斯州钢琴协会主席简言几句,乔凡娜分心听着,主要精力还是在楼下,宾客们一个个仰着脸,但室内只剩一束光,楼下如一片黑海,只隐约可见人的身形轮廓。
她有些不放心季星凉,今晚没带手机,正想叫季牧予打电话把儿子唤回身边来,没想到季牧予抢先一步举着电话出去了,她叫都不及。
此时,主席已经讲完话,主持人再次热了场,全场的灯“啪嗒”“啪嗒”挨个亮起。
乔凡娜抬起手臂挡了挡光,眼睛适应后才放下,人群暂且还保持着安静,就在那须臾之间,楼下“嚓”了一声,引来众人侧目——谁把酒杯摔了?
乔凡娜转头垂眸,也往那视线焦点望去,恍惚之间,竟感到有一束堪能穿透浓云的光芒撞过来,她冷,它热,两股力量在空中抗衡。
她放长焦距,看到了这股力量的所属之人。
它来自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男人周围一米距离以内都无人接近,仿佛别人都是他的陪衬,在拥他为王。
她却不以为意,只腹诽一句:在这种场合抓不稳杯子,还无礼地瞪人,教养可见一斑。
随后,她冷漠地移开目光,仰头喝尽最后一口酒,转身从二楼的出口走了。
男人定定地观察她每个动作,哪怕是一秒的画面,也会被他拆成10帧,慢慢回放,尝试与记忆里的那个她重叠。
他失了智,粗鲁地拨开人群,往她离开的方向狂奔,他死死捏在手心里的电话响个不停,振动振得他皮肤都麻了,他却浑然不觉。
乔凡娜离开宴会厅后,忙着四处寻找季牧予和季星凉,但刚才那无礼之人的轮廓如同刻进了她的脑子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他们当时相隔有一段距离,乔凡娜没看清他的五官,脸上的光影深浅有度,分辨不了是欧洲面孔还是亚洲面孔,只切实感受到一种超群绝伦的冠玉之气,远远地就觉得是个极好看的男人。
可惜了人品不好。
她无意中噘嘴歪到一边,这个小表情看起来调皮又倔强。
酒店里她都找遍了,只剩下一楼的后花园没找,她提着裙子往那边赶。
她脚踩10c高跟鞋,从阿拉伯地毯过度到嵌石小路,不得不放慢速度,每走一步都谨慎,特别害怕踩到裙子会摔个狗吃屎。
后花园的大规模喷泉随着宴会厅里的钢琴乐曲有节奏地起伏,她不能大声喊叫,只用比说话声音稍高一点的音量叫着季星凉的名字。
她驻足聆听,没有人应答,于是绕着喷泉转了一圈,惊喜地在雕塑后面现了他。
她边问边靠近:“星凉,你怎么还不回去?”
季星凉愣了愣,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跟前的人一眼,然后目光在两人之间交替,半晌不说话。
乔凡娜这才看到,在季星凉的肩线以下,还有一个小女孩在。
小女孩转过头来,与她对望,乔凡娜顿时就被她清澈还挂着泪的眼睛抓住了心。
“怎么了?”她忙蹲下来,扶着小女孩的胳膊问,“你为什么要哭啊?是不是走丢了?还是哪里受了伤?”
乔凡娜看季星凉站那儿一动不动,想当然地归咎于儿子,横了他一眼,季星凉哑巴吃黄连,一句也不敢跟大律师妈妈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