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可矗立在原地半晌,缓缓迈步,朝他走去,看到穆绍风这个样子,她本来不想多事的,但是,她不能让希晨担心、害怕。
走到穆绍风身前,莫可犹豫了一下,缓缓蹲到他面前,声音柔和地说,“到底怎么了?”
他仍旧不语,就连姿势都不曾变过。
莫可在心里叹了口气,迟疑地伸出手,轻轻将他额前的丝抚开,这时,她看清楚他满脸的血迹,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抬起来,当她看到他那双毫无光彩,死气沉沉的双眼时,她心里微微一震。
她抿了抿唇,一字一顿地说,“穆绍风,你给我振作一点,不要让希晨担心!”
或许是她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她提到了希晨的名字,穆绍风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变化,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僵硬地抬了抬眸,木然地看着她,嗓音沙哑极了,“你先带希晨回去。”
“二叔,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陪你。”希晨紧紧抓住他染满血迹的衣袖。
“希晨,听话,先跟莫阿姨回家,二叔没事。”
穆绍风抬起手指,想抚摩他的头,但见到自己手上干涸的血迹之后,停住了动作,希晨主动将小脑袋瓜凑到他的手掌下面,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两只手臂紧紧抱住他,一点也不嫌弃他身上的血腥味。
“二叔,我听你的话,我先回家,你一定要好好的。”
穆绍风“嗯”了一声,手掌轻轻按了按他的顶,“回去吧。”
莫可牵着希晨的小手带他回家,小家伙不时回头看他的二叔,依依不舍,怪可怜的,莫可心里很不是滋味,低头看他,轻声道,“希晨,别担心,你二叔会没事的。”
她仔细看过,穆绍风并没有受伤,身上的血迹都是别人的,或许是因为手术室里接受手术的那个人伤得太严重,他的情绪才会这么低落。虽然莫可还不知道那个受伤的人是谁,但是她猜测,一定是对于穆绍风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莫可将希晨送回家,又陪了他一阵,直到他看起来不再低落,她才吩咐佣人好好照看他。
已经是下午时分,医院的走廊依然寂静。
穆绍风依旧坐在长椅上,身上的血衣还未换去,他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僵硬的动作犹如石刻。
哒哒的脚步声,打破这走廊的寂静,莫可拧着一只纸袋走到他面前。
他头也未抬,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似乎已经脱离这个世界。
莫可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她平静地将纸袋放到他的身边,淡淡道,“我给你拿了一套衣服,你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里面还有一份便当,是给希晨做饭剩下的,你顺便吃了它。”
半晌,他放在两腿上的胳膊微微动了动,然后,直直地伸出,环上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腹部上。
他安安静静地抱着她,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莫可垂眸看着他乌黑的顶,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想要将他推开,他突然收紧双臂,声音黯哑,犹如两块粗糙的石头摩擦而出。
“让我抱抱你。”
黯哑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迷茫和痛苦,他是坚强的,冷酷的,霸道的,莫可从未见他这么感伤痛苦过,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僵住。
“都是我的错……”
他声音沙哑低沉,就似叹息,低不可闻。带着无限的痛苦,如同经历过世间悲苦的孤魂,飘荡无依。
“如果不是我提议去银行,就不会出车祸,外公他就不会受伤……”
那凄凄凉凉的悲楚让人不禁心里泛酸,莫可忽然感觉到腹部暖暖的,什么东西沁透了她的衣物,濡湿了她的皮肤。
他在哭。
这个高高在上,宛如王者般的男人,哭了。
死水一般的心湖,突然间被投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莫可喉咙紧,胸腔里似乎涌起了什么东西,堵得闷闷的,她的手指轻轻在他肩膀上按了按,嗓音干涩地说,“那不是你的错,只是一场意外。”
他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不是意外……是蓄意谋杀。”
汽车刹车失灵,迎面货车撞来,这一切,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想要谋害他们的性命。
莫可蹙了蹙眉,谋杀,是谁想要谋杀他和潘老爷子?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手指猛地抓住穆绍风的肩膀,低声道,“是潘秀茹吗?”
“我猜,是的。”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穆绍风猛然站了起来,差点撞上莫可的鼻子,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等回过神来,穆绍风已经快步跑到手术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