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还谈笑宴宴的慈祥老人,今日突然离开人世,莫可心里也不好受,心里也越地憎恨那个始作俑者——冒牌的潘秀茹!
潘彦哲满面悲伤地站在潘老爷子的遗体前面,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倾身,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到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就像是怕他疼一样,突然又缩回了手指。
堂堂七尺男儿,突然跪在床前,抱着老爷子的遗体潸然泪下,“爷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今天不该去谈生意,我应该在家里好好陪着您的……您刚刚过完八十岁生日啊……爷爷,您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在潘彦哲十几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和母亲已经因飞机失事而去世,留下他和爷爷祖孙两人相依为命,爷爷这一生看似荣光,实际上命途多舛,年轻时丢失女儿,中年时与女儿决裂,丧失妻子,老年又丧子,直到白苍苍,他还要顶着外界的压力替孙儿守着这份家业,他忙碌一生,辛苦一世,却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扑通”一声,潘彦哲的身旁多了一具身躯,穆绍风也跪下去,他双臂撑着身体,脑袋深深地埋在胸前,没有出任何声音,但莫可注意到,他双膝前面的地板上,不停地有水滴砸落,很快汇聚成一条小溪。
从车祸之后到守灵,穆绍风滴水未进,他或许是悲痛到极致,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可莫可却不想看到他身体垮掉,他是希晨的顶梁柱,如果他倒了,希晨怎么办?
“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东西吧。”莫可亲手熬了粥,蹲下裑,送到他面前。
他静静地跪着,纹丝不动,仿佛一块凝固的冰,感受不到丝毫的生气。
莫可理解他的悲恸,理解他的自责,但是,她不能让他继续这样自我折磨。她沉声道,“如果你倒下了,谁来替潘爷爷找出真凶,谁来保护希晨?”
穆绍风依旧跪得挺直,趁着屋外无边的黑夜,宛如寒潭里寂寞的石头,他僵硬地掀了掀嘴唇,嗓音沙哑地说,“外公是为了救我才去的。”
莫可一怔。
只听他继续用干涩的声音说道,“外公用身体挡住了钢筋,他是为了救我……这么多年,他只见过我几次,我从未向他尽过孝……为什么要救我?”
为了穆家的百年基业,他们孙子辈的几人从小就被严苛教育,为了培养他们独立坚强的个性,他们很小便送到国外的全封闭式寄宿学校,随着年纪的增长,与亲人间的隔阂越来越深,感情越来越淡。
父亲于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代名词,母亲早已被歹毒的大姨潘湘宁顶替,从未真心爱护过他,就连爷爷奶奶对他的疼爱,也是掺杂着利益成分的。
他早已忘记长辈的关怀体贴是什么感觉。
生车祸的时候,老爷子用血肉之躯挡住了钢筋,将他牢牢护在身下,他震惊、害怕、恐惧……不想让这个为了他奋不顾身的老人失去生命……
“因为他爱你啊。”莫可想象着当时的情形,眼里泛起泪光,她想,如果换做她的外公,也一定会做出那种事。
她迟疑地伸出手,轻轻抚了抚穆绍风的后背,轻声道,“潘爷爷想让你活下来,才会牺牲自己,如果你继续折磨自己,他一定会难受的。”
穆绍风缓缓抬起头,那双暗沉如死水的眼睛里泛起一抹波澜,她继续说道,“你如果不振作起来,那个人还会伤害更多的人,甚至连潘彦哲都有可能遭到毒手,这一回她制造车祸,肯定是察觉到你在调查她,想抢先一步毁灭证据,她已经六亲不认,丧心病狂,唯一能够阻止她的,只有你了。”
他仍旧面无表情,但是暗沉的眼睛却渐渐地有了变化,眼底似乎燃起一道微弱的火光,那火光越烧越旺,越燃越烈,最后,快要窜出眼睛,灼烧整个世界,他周身的气场也生了变化,不再死气沉沉,而是冷厉阴寒,薄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宛若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人的血肉。
“我不会让她得逞,她必须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C市。
“老爷子必死无疑,穆绍风放在汽车里面的手模也拿到了,只是执行任务的手下太匆忙,没有确认穆绍风的生死。”欧阳霸在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被钢筋穿透胸膛,想来穆绍风也活不了。”
潘秀茹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脸色不是很好,沉默许久,才道,“知道了。”
“你没事吧?”欧阳霸关切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潘秀茹声音忽地拔高,听起来尖锐刺耳,“他从来没有抚养过我,在我受苦受难的时候,他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心难过?”
说完,不等欧阳霸回答,她快速关掉手机,浑身力气似乎被瞬间抽空,她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颊,很快,泪水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当晚,潘秀茹从新闻里看到潘老爷子去世的消息,新闻称,潘老爷子所坐的汽车被一辆大货车撞毁,开车的司机当场身亡,潘老爷子送至医院抢救无效去世,而车中另一位乘客只是轻微的擦伤,现在,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该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