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淅铭赶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他心下一沉,立即让小K去打听情况,才得知,过世的是林容斯。
他原本应该松一口气的,可是到了现在,一颗心却是紧紧绷着,怎么也松不下来。
而在他身后跟上来的上官嘉霖,在听见林容斯的死讯时,瞬间面如死灰,惨白着张脸,差点一个酿跄摔倒在地,好在上官嘉贺扶了一把,才算勉强站稳。
他似是不愿相信,用力摇晃着小K,“你说什么?谁死了?你说谁死了?”
这一声怒吼,让急救室门口的母女俩也回过神来。
小K被他推搡得难受,一把拉开他,大声回应道,“是林容斯林小姐,她在车祸中失血过多,已经过世了。”
上官嘉霖的眼神立即变得空洞无比,嘴里嘟哝着,“不可能的,怎么会?”他眉心深深皱起,显得极为痛苦。
“她就在太平间里,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小K说道。
“太平间、太平间……”上官嘉霖嘴里念叨着,转身狂奔而去。
“大哥、大哥……”上官嘉贺叫了两声,然而那人并未应他。
上官嘉贺回头对沈淅铭告了退,“沈总,我先走一步,抱歉。”
沈淅铭自然同意。
林容斯的死太过突然,然而,斯人已逝,他原先就算想了一万种让林容斯烂在牢里的办法,到了此刻,却也再无意义。
他无论做什么,反倒都没了意义。
这一切变故,生得实在太过突然,谁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有一条人命悄然流逝。而秦子林此刻还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
沈淅铭走上前去,秦小漓已经止住哭泣,只是呆呆的看着急救室的门。王莲汐也目光呆滞的,坐在一旁。
沈淅铭伸出手,想要将秦小漓揽在怀里,想要告诉她,不要担心,不用逞强,一切都还有他在。
但是他不能,他知道,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现在的她,未必会接受自己的保护。而自己,也未必还能保护得了她。
他伸出手,犹豫再三,最后却也只是,轻轻的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
又是过了许久,急救室门头的灯,总算是熄灭了。
王莲汐和秦小漓,第一时间跑到门口,等着门从里面打开。门口了,最先出来的是两个医生,“医生,我丈夫他怎么样?”王莲汐双手紧紧的握着,眼中的泪还未干,声音更是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
医生边取下大口罩,边说道:“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这两天让病人好好休息,好好照顾休养,不会有太大问题。”
医生说道,王莲汐这才浑身一软,整个人完全松了口气。
这时,秦子林被推了出来,他嘴上还带着呼吸器,身上也有很多地方插着各种仪器,王莲汐看着面色如白纸的丈夫,眼泪再次留了出来。
她转身拉住还未离去的医生,“医生,我丈夫,他真的没事吗?他身上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仪器?”
医生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没事,这些仪器,晚上就会撤走,别担心。”
王莲汐做护士多年,就是因为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因而到了现在,她每每看见重症的病人,都依然觉得心悸。
更何况,这些原本熟悉的仪器,此时是用在自己爱人的身上。
秦小漓跟王莲汐,都跟着秦子林的推车去了病房。沈淅铭依然站在原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小K低声说道:“老大,他们走了。”
沈淅铭还是没有反应。刚才,从头到尾,她都没看他一眼,更没与他说一句话。
他在她眼里,彻底成了透明人。
“老大,我们现在去哪里?要不要去看看秦特助?”小K再次出声,给沈淅铭出着主意。
然而,沈淅铭只是摇摇头,而后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电梯开了,他正要进去,一抬眼,却看见,秦小漓正站在里面。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却很是坚定,“有空吗?我们谈谈?”
多么稀疏平常的语气,就好似,在谈论着某天的天气。然而,这是从她清醒后,与他说的第二句话。而第一句话是,是你让人绑架小涵的?
而今天,她对他说,我们谈谈。
沈淅铭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就像是多年时第一次心动,面对心爱的女人可能会有的审视,他竟然感觉到一丝紧张。
两人径直上了天台,小K自动止步,只在入口处等着。
两人站在天台边缘,眺目远望,这座城市所有的繁华尽收眼底。
“我爸,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附近?”秦小漓淡淡开口,眼睛却没看向他。
沈淅铭扭过头,眼眸微眯,似是在判断她话中的审判成分。
终于,在长达一夜的父辈们的审判过后,总算是轮到他了么?
“是我让他去的。”沈淅铭坦诚开口。
天知道,如果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秦子林回去秦家一趟。他已经后悔死了,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秦小漓这才转过身看着他,她的眼里,倒影出他的身影,然而她的目光,似是看向他,却又不达眼底,沈淅铭只觉得,她是如此的遥远。
“为什么?”秦小漓沉声道,声音却已是暗哑无比。由此才知,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其实是如何的波澜翻腾。
沈淅铭此刻看着她,他不准备有任何的隐瞒。她会第一个跑来质问自己,就说明,任何的隐瞒都是没有意义的。
聪明如她,即使不知道具体的缘由,也一定能猜到可能的因素。
而她的确猜到了,秦子林会出现在秦家附近,就是跟他有关。
“因为,我让他,把那张旧照片,交给林翌豪。这张照片,会一直折磨着林翌豪,让他时时刻刻记得,他曾经犯下的错误,时时刻刻的,都被曾经做的选择折磨着。”
他声音平静,两人就像是在讨论某件再平常不过的琐事,没有争锋相对,没有疾言厉色,没有悲愤哭喊,有的,只是距离,是隔阂。
秦小漓突然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极讽刺的笑,“呵,竟然只是为了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