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身墨雪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长裙,乌柔顺垂于右侧,左侧髻以一枝雕花木簪斜插着,淡扫娥眉,眉心一点朱砂,雅而不俗。
王离的侍女,宛!
她看着赵月,眉眼微掀,唇含浅笑,不喜不怒,不亢不卑地开口,“月小姐,少爷将我留给了你,以后我就是你的婢女了。”
赵月从没想到一个人竟然有如此多的一面,当她混际在侍女中,普通得谁也不会注意到她;当她持剑偷袭她时,那凌厉杀气毫不掩饰;当她在墨水酒家看着她被欺负时,她面不改色,似乎主子的行动与她毫不相干。
而现在,她似乎像侍女,像姐姐,像似……她的监护,不,监视人。王离,他到底是什么用心?秦霜纵容她留在她身边,又是为何?
“你之前来我家偷袭公子,你家少爷知道吗?”
少女唇角浅笑一凝,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床头露脸的女孩,抿了抿唇。这丫头果然有点厉害,说知道吧,公子心知却未挑明,应是主子与他达成某种共识;说不知道吧,她便没有资格留下来了。
谁会留一个曾经刺杀过自己的人在身边呢?难怪昨天主子说,别想跟她斗,或取得她的信任,能不能留下,且看你的本事了。之前她还不屑一顾,这会竟无语了。
正在她绞尽脑汁想答案着,女孩又开口了,“还愣着干什么,公子既然请你来照顾我,还不开始干活?”
“是!”宛回过神来,咬咬牙,笑容涌起,恰到好处也不惹人厌。她上前打开墙角的香木柜,不由得怔住了。
“怎么了?”赵月等了片刻不见人影,有些不耐烦了,到底还是小高好,头天晚上就会帮她把第二天要穿的衣裳找好,叠好放在枕边,次日眼睛一睁开,他便能及时帮她穿好。
“月小姐要穿哪套?”宛袅袅走回掀开帷幔,赵月起身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也吃了一惊。“我最喜欢的就是有一个大大的衣柜,里面挂满很多很多衣裳,这样每天都不会穿重复的。”
这话曾经是赵月在布庄的叹息,想到自己重生的窘迫,不由得想起前世那偌大换衣间里,挂着无数穿不完的精美时尚潮装。没想到当时不过是随口一说,秦霜竟然将她的话记着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悄悄去置办这些的?是那日因王离负气离去后吗?小高说他出城了,他想必是去县里置办这家里的用具了,包括替她悄悄订做做了十来套衣堂,而她竟以为他是弃自己而去了。
为此她气过他,怨过他,甚至恼过他,心里各种不难过,没想到他竟然默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迫切想要见到他!
不待宛来服侍,她快速从中找到了最合适的衣裳。
前厅,炉火紫烟如舞,上面茶壶热雾袅袅。
纤白长指轻拎起土灰色壶,垂眸温雅地往面前的茶座上沏着茶,汤色清幽的绿茶不急不缓地流淌在白色青瓷小杯中。
赵月刚走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美男如画的佳景,仿佛这一手茶,便可叫天下安定下来,然而他面前的男人却没有享受到。他急躁地刚出一个音符,却现有人进来,连忙闭上了嘴。
茶案较一般饭几略长几分,赵月走至秦霜身边,他刚好沏完三杯,似乎早有预感她此刻会到,而后朝她弯唇浅笑,“坐。”
赵月微理衣摆跪坐了下来,秦霜将茶捧起置于她掌心,“冷了吧,正好捧着暖会。”
赵平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面前这女孩,真的是那个寄居在自己家被自己忽略10来年的女孩吗?那个听说一直在猪圈里长大的臭丫头?
一袭淡粉色华美玄衣,上面覆了层白色轻纱衣,原本会露出颈项部分,系了条与纱衣同质的丝带,因纤瘦而露出的锁骨在衣领间若隐若现,三分桃花七分皎月。原本毛糙的头,如今柔顺地被一根带绑起,仅插一枝蝴蝶玉钗,看似简单却显灵动。
不止是赵平安,就连秦霜眼中也流露出难以抑制的躁动。
面前女孩双颊绯红若隐若现,肌肤如花瓣般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不过过秦霜习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再怎么惊讶也不会失态,见赵平安一直盯着她看,心中升起莫名的不悦,“赵先生,请用茶。”
赵平安这才恍然醒悟,赔笑地捧过茶就喝,却忘了这茶刚烧好,烫得他差点吐了出来,却似被一道无形的眸光压得咽了下去,顿时喉咙如吞下了木炭,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公子……咳!”赵平安急欲说话,却现自己的声音哑得难听,且喉咙疼得难受,只好慌乱地起身,朝秦霜揖了揖,不待他出声便急忙退了出去。
望着赵平安如丧家犬般逃走,赵月心下畅快,弯唇浅笑,“呵,终于安静了!”
“是好吵。”秦霜冷下的眉顿时舒展开来,室内顿如千山暮雪洒上了万般晨光,“他既想当上镇长,又想包庇他的家人,实在贪心。”
“呵,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赵月附和道,收回目光看着他。这一眼,二人如胶似漆,仿佛不自觉间要将彼此刻入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