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会儿,太后却看得分明,皇上根本就是在给梦言找借口。
“那皇上现在可好些了?是否请太医看过?”想归想,太后还是问了这么两句。
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皇帝的面子吧?
“母后安心,儿臣现在已经无碍了。”君墨影淡淡地道。
梦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男人这么道义,吵架的时候还不忘拉她一把。
不错不错,勉强算是个心胸宽广的好男人了!
茶过半盏,帝王起身与太后告退。
每年的这一日,帝王除了早晨起来给太后拜个年之外,往后的时间都是在正和殿与王爷侯爵、朝中大臣一道过的。
临走之前,君墨影倒是没什么话嘱咐梦言,反而对皇后说:“浅妃年纪小不懂事,若是无意冒犯了母后,你看着她点儿,别惹母后生气,知道吗?”
梦言愣了愣,继而小嘴一扁,心道这男人就不能盼她点儿好么?非得诅咒她冒犯那老太太?要是她真冒犯了,那可是十条小命也不够砍的!
殊不知,她这不屑,却是让众人听得一片艳羡。
在宫里待得久了,谁没个三五七寸的小心思?
帝王这话表面上是在嘱咐皇后、忧心太后,可实际上,却是把梦言交给了皇后,让皇后确保她不会出什么事儿。
否则,在场比她年纪小的又不是没有,帝王又何须多说这一句?
皇后很清楚,若是梦言在这里搞出什么幺蛾子,那就是她看顾不力之错。
所以她必须保证梦言能毫无伤地回到梦央宫不可。
有了帝王撂下的话在先,饶是众人胆儿再大、再是嫉妒梦言,也不敢随随便便去招惹她。
就连太后也一改初衷,用眼神制止了华妃的挑衅。
“浅妃的身子,如今已经全好了吧?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不爽利的,都赶紧的找太医瞧瞧,知道吗?”太后笑容温和,语气淡淡,就像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在叮嘱自己的孩子。
不过梦言觉得,这老太太可没那么好心,肯定还有下文。
“多谢太后关心,臣妾明白,一切都会小心。”她笑眯眯地答,像是醒来后第一回见太后那样,笑容纯真,处处透着一股干净澄澈的气息。
可她越是如此,太后就越是怀疑,越是觉得她不对劲。
若她真的像表面那样毫无心机,又怎么可能如此盛宠不衰?
太后啜了一口茶,淡声道:“皇后。今日宴席上,皇上肯定得喝不少酒,你一会儿回去之后多准备些醒酒汤备着。夜里皇上去你那儿的时候,别忘让皇上喝了。”
皇后不意自己突然被点名,愣了愣,几不可见地瞥了梦言一眼,才恭敬道:“是,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梦言眉尖一挑,这是——专门说给她听的?挑拨离间?
无所谓。
话茬儿不抛到她跟前来,她是不会接的,随她们怎么闹好了。反正事情没生之前,她绝对相信君墨影。
所以要想让她因为太后这一句话就泛酸难受——做梦去吧!
太后眼梢轻抬,视线徐徐掠过梦言,见她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心里就更沉了几分。
好一个梦言,自己都这么说了,她也不生气、不吃味么?
果然是没有看错她。
华妃注意到太后的脸色,眸光微微一敛,笑吟吟地道:“浅妃妹妹,今夜这等喜庆的日子,一个人待在梦央宫过年未免枯燥乏味,不如一会儿去本宫那儿,咱们一起守个岁如何?”
太后立时挑了挑眉。
没想到,这个华妃还不算笨。
自己也就提前点拨过她那么两句,她今日就做了两件这么合心的事儿。
前头那次虽说是自己示意,但却不可否认她成功了。后宫这些女人本就嫉妒梦言得宠,经过今日,只怕是更厌恶了吧?
而现在这件,那可就真的是她自个儿领会能力强了。
事实上,自己虽然特意跟皇后嘱咐了那些话,可皇上的心思如何,自己却是真的摸不透。万一今日过年,皇上也不给皇后那个面子,自己又能说什么?总不能把人强押过去吧。
但要是把梦言弄走,那就好办了。
毕竟,梦央宫里都没个人,皇上要是独自待在那儿,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太后第一次觉得,这华妃也算是不错的。
“华妃说得没错。”
太后眸色温和地看向梦言:“浅妃如今失忆,平日里又不怎么出门,对这宫里可谓是人生地不熟。今日过年,加上浅妃年纪又小,气氛还是欢愉些得好。一个人留在梦央宫,冷冷清清的多难受,不如还是去和华妃一道过吧。”
说到“年纪小”这三个字的时候,太后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像是在用帝王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来讽刺梦言一样。
梦言却瞬间双目圆瞪:“华妃要和臣妾一块儿守岁?臣妾不是在做梦吧……”
她一脸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是在确认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
最后才似喃喃地惊呼:“华妃明明就很讨厌臣妾啊……”
此话一出,殿里的氛围顿时就尴尬了。
华妃明明就很讨厌她?这话又是从何而来?
她们俩人理应没有任何交集才是啊……
而且,就算华妃是真的很讨厌她,正常人也不会把这种事儿挂在嘴边吧?
这浅妃,还真是不同寻常。
太后和华妃的笑容同时僵在嘴边。
绮妃忍不住抬了抬手中锦帕,掩着唇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眼底浮现一丝兴味的笑意。
尽管她上回被梦言气得不轻,可现在看到梦言这么针对别人,还是不妨碍她突然滋生的好心情。这就好比,你被某个人欺负之后自个儿郁闷着,可是看到那人再去欺负别人的时候,心底就会莫名产生一丝——原来我不是一个人的感觉。
若是这些人当梦言天真无知才会这么说,那她们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纯然的面貌不过是梦言惯用的伪装,至于内里究竟如何,连她这个和梦言相处多时的人都看不透,这些人又如何能明白?
“浅妃何出此言?”太后眸色深深地凝视着梦言,眼神甚是复杂。
梦言觉得,要是她说出个什么让太后不满意的答案来,非得遭殃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