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脸色蓦地一黑,咬着牙低声警告:“梦言,你又嫌朕老?”
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梦言就稍稍联想了一下,现这登基大典都差了十年的两个人,似乎还真不是一个辈分的……
“没有没有,皇上您想哪儿去了?我只是赞扬你登基的时间早而已嘛,你这么敏感,会让我觉得你很在乎这个问题哦!”
见男人寒森森朝她笑了一下,梦言连忙笑容艳艳夸张地补充了一句:“皇上您这么早登基,简直就是个美丽的神话啊!若非您英明神武,伟大不凡,怎么可能这么小小年纪就把国家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呢,是吧?”
回应她的,就是男人淡淡的一声哼笑。
梦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把视线重新移回了南宫彻身上,专注地表达她的“敬意”了。
大典结束,连龙袍都还未来得及换下,南宫彻就直奔红玉那儿去。一如既往的守候,倒是让人觉得他有多深情款款似的。
南宫彻以为红玉仍旧不会见他的,所以当红玉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怔忪得没有说出话来。
抿着唇在原地站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大步朝她面前走过去,拧眉温声训斥道:“你怎么出来了?身体不好,回床上去躺着!”
说着就伸出手要去抱她。
红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正正好好错开他的怀抱,表情温淡地看着他,“你不是要见我吗?所以我出来了,让你见我。”
男人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会儿,才不在意地慢慢放下去收回,幽暗的黑眸中仿佛凝聚着一团抹不开的浓雾,“到里面去。”
红玉跟他对峙了一会儿,站着没吭声,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隔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她的步速不快不慢,却不知是不是南宫彻的错觉,她的频率总跟他维持在同一个步调,但凡他快她就快,他慢她就蛮慢,似乎是怕他突然冲上去抱她一样。
终于走到屋子里,在南宫彻关上门的时候,红玉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这回却是轮到南宫彻无言了,黑色的眸子里闪着灼灼的光,却始终抿着唇一言不地看着她。
红玉挑了张凳子坐下,纤长白皙的手指撩过耳边的鬓,眸色淡淡地道:“怎么,在外头站了将近一天一夜,就是为了看着我不说话的?若是如此,那太子……哦不,现在是皇上了,还是请回吧,我并没有那么大的闲情逸致跟你相顾无言看着呆。”
“红玉,对不起。”他走到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嗓音沙哑,眸色低迷。
红玉的睫毛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旋即挽唇轻笑,“南宫彻。”她低低地唤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你怪我放走了你的心上人,所以即便娶了我也不用对我履行任何义务,甚至带一个名字相貌都跟梦言有几分相似的**回来,也不过是为了补偿一下你失去心上人的痛苦,你哪里有错?”
她平静无澜的叙述落在南宫彻的耳朵里,却是满溢着嘲弄的控诉,宛若一把带着倒刺的尖刀一下下扎在他心上,鲜血淋漓。
“就连她推我害我落胎,也只是因为不知道我已经怀孕了,所以只能算意外。”红玉眨了眨眼,淡淡地继续道,“这件事从头到尾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甚至不知道生了什么,怎么能怪你?其实你根本不用杀了浅语,南宫彻,这么做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意义!”南宫彻狂躁地暴喝一声,急剧的喘息引了胸膛的强烈起伏。
红玉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拧,不解地看着他,“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一个孩子而已,你在乎吗?”眼波轻漾,唇角挂着一抹云淡风轻的微弧,“就算这次失去了,往后还能有很多女人给你生很多个,人生总会有些遗憾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宫彻没想到她会这么的无所谓,就算所有的事都是他的错,难道她就半点不为此感到难过吗?
“那也是你的孩子,红玉。”他沉默着凝视她半响,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是啊,是我的孩子。”指甲不经意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扎得她蓦然一痛,都说十指连心,为什么就连手心里的疼痛也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蔓延到心尖上,仿佛有人扼住了她的心脏一样?
红玉呼吸颤抖,笑容却一寸寸扩大,愈的明媚闪耀,语气轻缓似漫不经心地反问,“可是那又如何?正如我刚才跟你说的一样,你还会有很多孩子,我也不是不能再有孩子了,这样的遗憾还不足以让我伤心难过。”
“红玉!”他不要看到这个样子的她,他也不相信她会是这个样子的,就算再冷血的人,对待自己的骨肉怎么可能半点感情也没有?
“是我错了,红玉,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
南宫彻伸出的双臂微微颤抖,眼看着就要将红玉抱住,她却蓦地一闪,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错开他的怀抱,凉凉地笑:“我不是这样?这样是哪样?陛下,你可别忘了,当初就是你给我下了定义说我如何如何,现在却来跟我说什么我不是这样的人,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红玉……”除了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南宫彻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未有过的慌乱袭上心头,他不顾她的闪躲与挣扎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似的狠狠将她抱住,“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没有以后了,红玉低低地在心里念了一句,身体被他太大的力道箍得有些疼痛,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比方才愈透明了两分。
“不怪你……”她轻声在他耳边笑道。
“不,我知道你怪我。”南宫彻硬声打断,嗓音已是接近嘶哑的沉痛。
“南宫彻你够了没有?”红玉终于被他的反应惹恼,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
“事到如今,你跟我纠结这些事有什么意义?是,我不是圣人,理智是一回事,心跳和呼吸乃至脑子里的真实想法又是另一回事!就算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关你的事,因为事前你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每当这时我就会忍不住想,若不是你把那个**宠得无法无天,她这么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和胆量在我面前叫嚣?”
她狠狠挣扎了几下,也没能从他铁钳般的力道下挣脱出来,急怒攻心骂道:“说到底,就是你自己害死了你的孩子!南宫彻你活该!”
男人紧贴在她心脏口的身体重重一震,活该。没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是他活该。
几乎是同一时刻,红玉找准时机从他怀里滑了出来。
仅仅是须臾的时间,她苍白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悠然,挽着一抹淡笑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不过这都是我昨天的想法了,当时被气昏了头有些不太正常,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幸好昨天没见你。所以南宫彻,道歉的话就不必了,实在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