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之后,南宫彻倏地起身走下龙椅,十一看着他急不可耐的样子,暗暗摇了摇头,真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人在什么地方?”不等十一开口,南宫彻就急声问道。
“回皇上,娘娘已经离开南越境内,到了东阑。”十一低声开口,小心脏一颤一颤的跳着,明明整个南越都下了禁令严防死守,也不知道娘娘是怎么逃出去的!
“东阑?”南宫彻现在根本没工夫责备他,蹙了蹙眉,“她在东阑人生地不熟的,去那里干什么?”难道是不敢留在南越也不敢回南疆,比起西阙又对东阑比较熟,所以就跑到了那个地方?
“具体在东阑什么地方?”
“属下……”说到这里,十一就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属下不知娘娘现在何处……我们在东阑的人最后一次看到娘娘是在边境的一个茶楼里喝茶,据说娘娘身边还……还跟着一个……男人……”
果然说完就感受到了御书房里骤然下降的温度,差点没把十一冻僵了。
看着南宫彻紧锁的眉目间泛着幽幽寒光,十一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良久之后,终于听到南宫彻又问道:“朕让你放出去的消息,放出去了没有?”
十一连忙点头:“回皇上,放出去了!”打量着帝王的神色,他又适时补充了一句:“皇上放心,皇后若是知道她的母亲在这里,一定会回来的!”
却不料,南宫彻微微眯眸之后道:“朕不能等着她回来。”
十一愣住,“啊?”
“朕要亲自去找她。”
他的口吻就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十一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皇上,您每天要处理这么多的公务,哪里有时间去……”
“朕一走,父皇和母后就会回来的。”
就算父皇不乐意,可是母后为了她的儿媳妇,也一定会拖着父皇回来的。
这才多长时间,她身边竟然又出现了个男人?
很好!
“阿嚏……阿嚏……”
红玉连着都快打了一个时辰的喷嚏,双眼红通通的又酸又涩,好不容易停下的这会儿工夫,她连忙回头去赶梦言,“你快离我远点儿,我现在这样子好像是染了风寒,要是你不小心过给你,陛下可不会放过我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此健康的身体怎么会突然染上风寒,犹记得上一回生病还是在她十岁以前呢。
茯苓担忧地看着她,“奴婢去给圣女煎点儿药喝吧?”
圣女这么茫茫然地没常识,不代表她也没常识,一定是因为小产之后没有好好调理身体的缘故,圣女才会变得这么弱不禁风……
红玉本来想说不用了,可是不等她开口,梦言就已经帮她接受了这份好意,“赶紧去吧。再吩咐外头的人给你们圣女熬点补血的汤,女人要是不对自己好,可就没人会对你好了。”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红玉说的了,茯苓赞同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我真的没事。”红玉哭笑不得道,“看你和茯苓紧张那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的病了呢。”
刚才还说自己可能染了风寒呢,这会儿又说没事了?
梦言撇了撇嘴,只好道:“防患于未然。”
红玉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狐疑地看着梦言,“刚才我都给忙忘了,这个时间你怎么会来找我?陛下肯放你出来?”
梦言脸色一僵,敛了敛眸道:“他在处理太后的后事。”
她微微蹙眉,“我看他这么忙,怕他身体吃不消,所以想来问问你,你的解药怎么样了?”
原本这种事她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就算她一年大病小病不断,那个男人也绝对不会生病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确确实实就是个病患,中了毒身体机能肯定会下降,加上这会儿情绪压抑又忙个不停,她是真怕他会受不住。
她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红玉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骤然一变的脸色,待她抬头时,红玉已经收拾了心情又调整了表情。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揶揄道:“陛下能够娶到你这么个贤惠的女人,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所以到底怎么样了?”梦言倒是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劲,不过她的注意力还是放在解药上面,“要是没有解药的话,不是有那种……延缓毒性作的东西吗?我前阵子就经常看到他毒,现在频率应该更高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红玉垂着眼帘思考了一会儿,道:“我尽量试试。”她凝重地看着梦言,“我这儿放了很多有毒的花草,虽说没有什么气味,但是你长时间待在这儿总是不好。一会儿我配好了药,会让茯苓送去龙吟宫,你先回去吧。”
梦言也没有再强求,道了声:“好”,就朝外走出去。
在她走后,红玉急忙出去找到茯苓,“你去转告郁芳华,我没时间给她考虑了,她若是不答应,那她身上的毒就让她自己想办法。”
夜深人静时,梦丞相偷偷摸摸地从他所住的宫殿里走了出去。虽然是文臣,可是素来养成的小心谨慎的习惯让他在过程中短时间内没有被人现,直至有一个人前来接应于他,带着他走到了御花园里的一处假山后面。
“劳烦小姐亲自进宫一趟。”
口中已然说着恭谨的话,梦丞相的语气和躬身的动作却显得比他的措辞更为恭谨。
假山后面对月色却背对着他的女子站的笔直,身影在他面前投落一片淡淡的阴影,她漫不经心地开腔,道:“没什么,梦丞相不会武功,让你出宫还不如我自己进宫来得方便。”
摆了摆手,示意身后那个将人带来的护卫退下去,把守另一边洞口的方向。
待人一走,便转过身来,“怎么样,试探的结果如何?”
“与小姐预料的一样。”
“你就没劝她?”云千素拧了拧眉毛,暗沉沉的眸子里是湛湛寒光,“她是皇宫里很重要的一颗棋,如今所有的后妃皆被废黜出宫,能够接近皇帝的丫鬟奴才少之又少,必须得是她这样的身份地位,才能从皇帝身边拿到我们想要的消息。”
她不喜欢梦言讨厌梦言是一码事,甚至曾经还想过要梦言的命,可是既然梦言活了下来,那就必须为他们所用!
主上想要的、希望的,曾经的她和梦言全都不遗余力,如今梦言已然放弃,她却还是不遗余力。
她相信,总有一天,主上也会看到她,就像曾经看到梦言那样。
“劝了,只是没有用。并且,她还有话要带给主上。”
云千素警惕地皱起眉头,“什么话?”
“她说,她和莫少渊一样,不会背叛,但也不可能从宫里带任何消息出去。还说……她永远不会回头……”
云千素闭了闭眼,被阴影隐在暗色中的脸上一片清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寒气森森的冷冽。
“她说不回头,就当真可以不回头了吗?”
嘲弄地勾起唇角,云千素眸中幽冷的色调愈浓郁,“当初既然自愿入宫,如今也容不得她有半点后悔。否则——谁信她不会背叛?她都已经选择了站在我们的敌对面,就算是背叛,只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小姐,我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说假的……”梦丞相几经犹豫之后,还是道,“何况,她若是真的说了,这就代表了她一直以来都在欺骗皇上,皇上不会轻易原谅她的!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那是梦丞相不懂他们。”
虽然她也不懂,因为她从来没有尝过那样哪怕没有半点证据也能坚定不移地站在对方身后的感情——那也正是梦言在这诡谲宫墙之下存活下来的唯一理由。
不过她并不打算跟梦丞相说这个,只是按照她自己的考量猜测,眯眸道:“若是梦言说了,那起码还是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可若是将来有朝一日主上事败,她被牵连,那她可就是百口莫辩的千古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