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槡,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也不再躲闪他的视线了,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怕他?
男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薄唇毫不留情地吐出一句话,“已经生过的事情就算了,我不跟你追究。可是顾兮兮,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敢去招惹当朝太子?”
顾兮兮脸色一白。
“我没有招惹他。”她微微垂下眼帘,眼中闪过的不知是何种神色,“他是主子我是奴才,他要什么我就给,不能反抗,不是么?”
“你确定只是不能反抗?”
扶槡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出几分冷峻淡漠,只是这样看着她,便让人感觉出他的不屑轻视。
他朝她靠近一步,捏着她的下巴,用力把她的视线抬起来,逼迫她只能与自己对视。
“你进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恩?”
顾兮兮挣脱了几下没挣开,突然就有些恼了,用手去掰下巴上那股大力。
“你是不是有毛病?”
因为姿势问题,她只能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被居高临下俯视的滋味实在不太好。
“我进宫干什么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
“顾兮兮你有没有良心?是谁说的我们两个同病相怜,是谁说的我们要互相照顾,恩?”
不知道是因为她哪一句话,他才会对她越来越上心。
可是到头来,她却说,跟他有什么关系……
顾兮兮眸色一闪,那股逼迫意味很强烈的视线便慢慢褪去了,就连下巴的桎梏也被撤离。
她舔了舔嘴唇,苦涩地弯了弯唇角,“扶槡,我不是不把你当朋友,但是……有些事情牵涉太大,我有难言之隐,不方便告诉你,也希望你不要多问。”
难言之隐。
她所谓的难言之隐,就是她明明是个女人却扮成一个太监进宫的欺君之罪吧?
可她进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顾兮兮,顾丞相的女儿,若是想接近太子有的是办法,为什么非要以这种方式混进宫?
扶槡听着她分明已经软下来的语气,心里的烦躁却愈分明,从鼻腔里出重重的一声冷笑,怒斥道:“你若是还知道自尊自爱,就离他远一点儿!”
可是面前的女子却只是笑,不答话。
自尊自爱,早在她现自己唯有那个办法可以解毒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能自尊自爱了。
“你不懂……”
“我不懂?”淡淡的一声轻嗤后,男人继续道,“那你说,我听你说,你说完我就懂了!”
她要怎么说?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太子,而你不过是个小太监!”
扶槡又冷又怒地瞪着她,虽然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虽然她分明就是个女人,可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所有难听的话全都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砸了过去。
“就算他现在对你好一点又如何,也不过是把你当成玩物罢了,皇室中养禁脔的皇子他也不是第一人了,你真要把自己变成那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他想,如此谩骂,或许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罢了。
因为他也想要她,这个女人是他要的,怎么可以被别的的男人觊觎?
天知道那天看到她跟太子亲热的时候,他都快气疯了,胸腔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满满的怒火止不住的喷涌而出。可是他现,他竟然无能为力。
因为他现在还不能出宫,他还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只能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别的男人亲热,却……无能为力……
但是他不能看着同样的事情再生!
顾兮兮听着他的话,心脏像是备一双无形的大掌狠狠攥了一下,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东宫里面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太监而已。
那个男人看似对她很好,可是他那般喜怒无常,她从来都看不透他。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有多快乐,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她便会有多难过。
有时候仅仅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她就患得患失,成天恍恍惚惚,好像全身心都已经牵绊在了他的身上。可是对于他,她却是半分不了解。
唯一知道的是,太子的选妃并么有因为那日莫希的闹剧而终结,反而仍在进行。
“我中毒了,只有他能解的毒……找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子,交合……”
她告诉扶槡,也告诉自己。
之所以留在他身边,只是因为中了毒,只是因为需要让他给自己解毒,没有其他。
扶槡瞳眸骤然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你不是也看到过吗?我寒症作的时候……从娘胎里带出的毒了……只有他能解。”
扶槡的呼吸彻底滞住,脸上的表情甚至比顾兮兮更要难看几分。
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子才能解,呵……
孽缘。
他盯着她苍白的脸色看了几秒,心里突然间涌上细细密密难以言喻的疼痛,忍不住伸出手臂缓缓将她搂进怀里,“别怕,别难过,还有我在你身边……”
不远处,一道墨色颀长的身影缓缓转身。
顾兮兮几乎是在被抱住的那一瞬,立刻皱了皱眉,不适应这样的亲近。虽然知道这只是个小太监,可是被他抱着还是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除了君忆寒的怀抱她不觉得抗拒,其他雄性或者曾为雄性的生物抱她,她都会不舒服。
缓缓将他推开。
“以后我的事情你别管了,我会自己处理好。”
有些事情,即便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很好地克制,却还是情不自禁,情非得已。
若是倾泻的感情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就收回,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寻死觅活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个君忆寒沏了一壶茶进去,在他面前的书案上放下,“太子,您喝茶吧。”
君忆寒嗓音低低地“恩”了一声,却并未抬头,甚至连眼波都仍是淡淡的毫无起伏,继续盯着他手里的书本,不知在看什么,看得这么专注。
顾兮兮便站在他身侧,像往常一样。
可是男人却忽地开口:“你回去吧,不必守着了。”
顾兮兮一愣,“太子,您要很晚才就寝吗?奴才可以在这里等着您……”
“不必。”男人眼梢都没有瞟她一下,单纯漠然地打断她,“你回去吧。”
顾兮兮微蹙了眉心,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是,奴才告退。”她径直朝着门口的方向退了出去,心里却不禁产生一种惴惴不安的慌乱的感觉。
这些日子,自从十五那天在他床上睡过之后,她几乎每天晚上到时在这里“陪睡”的。
可是他今晚的态度好奇怪。
虽然在很久以前,他大概也一直是这样冷冷淡淡的样子,可那只是很久以前,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了……准确地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这么冷淡过了。
顾兮兮现自己心里竟有些失落。
然而这种失落在第二天早晨起来之后尤甚。
君忆寒长身玉立地站在院子里,颀长挺拔的墨色身影是一如既往的俊美,哪怕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也已经出尘的叫人移不开眼。
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他并非一个人站着。
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婉约柔弱的女子。容貌虽不算是最拔尖,却也算得上漂亮。
此刻,女子正笑容温婉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顾兮兮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明明距离很近,却只能看到他五官分明的侧颜和那女子温柔如花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