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个男人已经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中间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这么看,也不知道有没有在交谈。
但看上去,好像还挺和谐。
好像确实是在,和谐地讲道理。
桑稚松了口气,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时,才收回了视线。
——
此时此刻。
楼下正走着路的段嘉许和桑延,目光没有一刻对上。
也毫无交流。
暑假夜间的校园,安静得过分。
一路上几乎没看到别的人。
两人保持这样的状态,出了校门,又走了一段路。从这儿走到地铁站,要穿过一条小道。平时还挺热闹,但到暑假,人就少了不少。
空荡荡的街道,明白色的路灯,刺眼又冷清。
像是到了个极其合适的位置。
桑延突然停了下来,舌尖用力抵了下唇角的位置。随后,他侧过身,毫无征兆,用尽全力往他脸上揍了一拳。
毫不客气,没半点收敛。
顺着这力道,段嘉许往后退了几步,觉得半张脸都没了知觉,像是被火烧,带着麻意。他活动着脸上的肌肉,用指腹蹭了蹭稍稍裂开的唇角,笑了:“这么狠啊?”
“我他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桑延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眼睛闭了闭,又睁开,“你泡谁不行?”
段嘉许纠正:“不是泡,认真的。”
桑延嘲讽般地笑了声,火气半点没消。他转了转脖子,伸手拽住段嘉许的衣领,重重往下扯,抬起膝盖,往他的腹部顶:“我看你是疯了。”
他的力道极重,段嘉许觉得全身都在疼,却也没反抗。他的额间冒了细汗,唇角一直上弯着,艰难冒出了句:“你看着地儿揍。”
“……”桑延气得胃疼,又往他脸上揍了一拳,“你他妈还想我给你留着?”
段嘉许往后退,这次背撞到了墙上,闷哼了声。
桑延把他扯过来,这次还直接上了脚。
两人认识那么久,从没打过架。
这头一遭,桑延就像是想要了段嘉许的命。打到最后,他自己也没了劲,靠在墙上喘着气:“妈的,休息一会儿。”
段嘉许直接坐到了地上。他的嘴里全是血腥味,往旁边吐了口血水。听到这话,他的眉梢扬起,嘶了声,也没多说:“行。”
这场架,让桑延的情绪冷静了大半。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火药味渐渐散去。
桑延淡声问:“谈多久了?”
“一个半月,”段嘉许站起身,低笑道,“上回说打算去南芜找你,就为这事儿。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所以想当面跟你道个歉。”
桑延:“你是畜生?”
段嘉许:“是吧。”
“你要找个跟她一样大的,或者,你就算找个比她小的,我都举双手双脚赞成。”桑延说,“但我妹,桑稚,她初中你就认识了吧?把你当亲哥似的,你也能下的了手?”
“兄弟——”
“滚,谁他妈你兄弟。”
“……”段嘉许忍不住笑出声,扯到唇角处的伤口,疼得声音都哑了几分,“行,哥。知道你难接受,你要打我几顿都成。”
桑延气笑了:“谁你哥?”
段嘉许:“迟早得喊,你适应一下吧。”
“……”
两人直接拦了辆的士。
上了车,桑延仍觉得荒唐,想到都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想的?”
“还别说,”恰好收到桑稚的微信,段嘉许低下眼,边回复着边吊儿郎当地说,“小姑娘长大之后,还挺漂亮的。”
“……”桑延忍着在车上打人的冲动,“你没见过漂亮的?”
“确实,”段嘉许的目光未动,往对话框上输入了句“没事儿,别担心”,笑得温柔,“还真没见过我家只只漂亮的。”
桑延把车窗降下,吹着夜风,把上了头的火也降下:“你家,只只?”
段嘉许挑眉:“行,暂时还是你家的。”
“……”
“但迟早也是我家的。”
“……”
沉默半晌。
桑延又问:“真认真的?”
段嘉许熄了手机屏,听到这话,他唇角的笑意敛了敛,语气也难得正经了几分:“不认真我才真他妈是个畜生。”
“行。”桑延跟查家底似的,“到哪一步了?”
“……”段嘉许侧头看他,这次没回答,“不是,兄弟。这就涉嫌隐私问题了吧?”
桑延:“?”
空气凝固几秒,桑延不敢相信,直直地盯着段嘉许:“这事儿我问出来也尴尬,但我还得问清楚,你做什么就涉嫌隐私了?”
见他误会了,段嘉许差点被呛到:“别。兄弟,你想什么呢?”
“……”
段嘉许:“我在你心里形象就这样?”
桑延目光未移,平静道:“说真的,是这样。”
“……”
“还有,你一个接近三十的老狗,泡我妹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姑娘这事情——让我现,”桑延冷笑了声,“你的无耻原来是没有上限的。”
段嘉许悠悠道:“也就差个六岁零,十一个月。”
“……”事情也这样了,桑延总不可能让他俩分手,他收回视线,松了口,“你俩爱谈就谈,但是,你得注意点分寸。这小鬼在家被供着养的。”
段嘉许笑了:“我知道。”
很快,他又补了句:“谢谢哥哥。”
场面定格住。
没多久,车窗又升了上去。
桑延猛地伸手,用力扣住段嘉许的脖子,额角突突地跳着。
这动静声极大,驾驶座的司机下意识道:“咋回事啊?”
怕司机恐慌,桑延抬起眼,按捺着火气,非常体贴地补了句:“师傅您别担心。”
“……”
“我尽量不在您的车上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