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到底是镇国公还是太子殿下,未可知吧?”
这话落地,惊得襄王倒吸一气。
“不可能!太子手里没有兵,就算有也是护驾的亲兵!怎么可能来?”
程获勾起嘴角,“那你就好好看看!”
说话之间,兵马已至。
襄王的部队还没反应过来,驻地已经被齐齐包围了。
接着,有兵丁开始向里面冲来。
那些兵个个精壮,装备精良,更是一招一式招式不凡。
且他们当头冲进来的人,手中拿着长枪一样的火器。
襄王只扫了一眼,头脑一懵。
竟然是神火枪!
神火枪不是烧毁在了太和县,怎么出现在了此处?
神火枪的威力襄王肖想已久,如今看到那火筒中放出火弹,以一打二十,却是打在了自己的士兵身上。
不过几声枪响,驻地已经倒下了一片人马。
程获冷笑着同他过招。
“因果循环,你以为你真的是天命所归?不过是你多年空想!”
这话如重锤击到襄王身上。
襄王听着这话,看着在炮火中倒下的自己的士兵,看到代表朝廷的旗帜插满了自己的营地……他知道,兵败了!
就在一瞬,兵败了!
一口腥甜涌上他喉头,程获却趁此时机飞快拾起地上佩剑。
佩剑寒光闪动,架在了襄王赵楼的脖颈之上。
襄王一口鲜血吐到了地上。
程获看着,再也不想压抑分毫,也不再装成任何和襄王有关的语调。
风越疾,雨越紧,周边的炮火声刀剑声越响亮了。
程获用自己的声音恨声冷笑。
“赵楼,今日你也尝到了几日前我的滋味!”
襄王在他剑下抬头看去。
程获眼泪终于混在风雨中落了下来。
“阿婧她是被你活活害死的!你这一心只有权力斗争的畜生!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
襄王愣了一愣。
“王妃?”他愕然,“那贱人竟然背着我同你……该死!她就是该死!我赐她毒酒真是便宜了她,贱妇应该被千刀万剐……”
话没说完,他只觉自己颈间一凉,痛意瞬间遍布周身,有湿热的液体流淌出来。
襄王不可思议地看到了自己颈间的血。
“我要死了?我还没当上皇帝?”
程获恨不能直接隔断了他的喉咙!
为戚婧报仇!
只是如此了却他的性命,实在太过便宜。
因为他而死去的人太多了。
章择死了,被占领的城池的官员无论是否反抗都被斩杀了,因为他的号召而加入叛军的士兵又能存活多少?
他不能便宜死去!
炮火渐渐歇了下去。
雨大了起来。
程获的眼泪和雨混在了一起,收回了隔断襄王脖颈的力量。
有人从炮火中走了过来,挥手让人困住了兵败于一瞬的襄王。
赵凛同程获点了头。
“赵楼造反兵败,不会好过,你已报了仇,节哀。”
程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跪下行礼。
“多谢太子殿下成全!”
赵凛将他扶了起来,“回去吧,莫要让你姐姐太过担心。”
襄王被生擒,他的襄军在程获的命令下四散离去,半路接到消息全都懵了。
有的将领负隅顽抗,有的四散逃开,有的举手投降。
没有战事不流血,这已经是最小的代价。
太子赵凛奇招制胜襄王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朝野。
镇国公带兵出逃暂无下落,襄王的皇权美梦一朝破灭,整个人如同去了半个魂。
只是,一样去了半个魂的还有程获。
程获大病一场,任太医亲自出马,日夜照看了他,可把程玉酌吓得不轻。
任太医说他早就撑不住了,“最后同襄王那一场,更是耗尽了所有精力,襄王被捉,他这心里执念一下就空了下来,性命倒是没有大碍,人要颓废一段时日了,姑姑多开解吧!”
程玉酌连连应下,正逢赵凛指挥朝廷官兵缴清襄王余党,在外忙碌没有时间回来。
程玉酌每天陪着程获,多半安安静静陪他坐着,或者同他讲讲自己这些年在宫里的事,或者提起远在济南的程姝和盈盈。
“……阿姝不能再待在那袁家了,袁家世子非是良人,襄王战败镇国公逃跑,我便听闻袁家立即出了休妻书,直接断绝了和小夏氏的关系。盈盈虽然是袁家的姑娘,可袁家家风不正,此番又和襄王镇国公约莫有暗中联系,太子殿下回头清算,跑不了袁家。得快快将阿姝和盈盈救出来了!”
程玉酌说起盈盈,满是疼惜,“两岁大的奶娃娃,却听得懂大人的话,又聪颖又乖巧……日后袁家倒了,阿姝和盈盈没了依靠,阿获,你就是她们母女最大的依靠,你要好起来!”
程获眼角有泪滑落。
“姐,我晓得,她也说过,我自由了,她也就自由了,我要带着她的自由一起好好活着。”
窗外有鸟儿停在枝头,程获看去,鸟儿啾鸣着展翅飞走了。
赵凛回来的时候,程玉酌特特去门外路边等着。
男人扬鞭打马,飞奔至她身前仍旧不停,程玉酌被他吓到要躲闪,他竟一把将她拉上了马来,圈在怀里,继续向外跑去。
“太子爷要去哪?”程玉酌赶紧拉住了马的鬃毛。
赵凛将她向怀里拢来,朗声而笑,“天大地大,我带着我的阿娴,想去哪就去哪!”
他将程玉酌搂在怀中,打马恣意飞奔。
风在两人耳边呼呼作响。
“阿娴,你可知道,如今上到满朝文武,下至各地百姓,都在称颂我这太子!我虽不及他们称颂的那般神勇,可我入东宫三年蛰伏,如今一朝成事天下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从前江山百姓朝堂社稷在我眼里颇多虚幻,我如今感受到我的江山,感受到我的子民了!江山安稳强大,百姓安居乐业,不正是一个君主毕生所愿吗?”
这番话听得程玉酌心下快跳起来。
在宫中十二年,见过太多阴暗之事,有时候在权利的中心打转,却想不起来拥有这些权利的人是为了什么拥有这些权利。
也可能,连他们自己都忘了。
程玉酌侧过脸向赵凛看去,男人飞扬的眉眼让她瞬间恍惚,她仿佛在他的眉眼中看到了坐拥江山励精图治的明君模样。
马儿飞奔向前,好像要飞起来一样,程玉酌一时心神荡漾。
两人驾马飞奔,又信马由缰地走了一段。
马儿停在了田间的茅亭旁。
赵凛取下水囊递给程玉酌,“方才风太疾,阿娴润润口。”
程玉酌摇摇头推了,“太子爷喝吧,我不渴。”
赵凛仰头将水饮尽,程玉酌眼角扫见他滚动的喉结,心下一跳,快快别开了眼去。
赵凛喝了水,见她在亭子边缘站着向远处眺望,走过去拥了她。
程玉酌稍稍有些不适却又很快适应了。
她已经现自己越地适应他了。
赵凛也现了,将下巴抵在她顶,“阿娴,跟我回宫吧。”
程玉酌被他问过很多遍都没有正面答复,她可能是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又或者她的想法可能没那么重要,毕竟他是东宫太子。
但他还在问。
她知道他问的不是结果,而是她的心意。
程玉酌默了一默。
“太子爷为何执着于要带我回宫?”
赵凛瞪她一眼,“你说为何?”
程玉酌低了低头,赵凛又气了,将她转过身来对着自己。
“阿娴,我心悦你,想与你白偕老,你不清楚吗?”
他明明白白说出这话,程玉酌心里泛起丝丝的酸、丝丝的甜、还有丝丝的苦。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回避下去了,总要问问明白,也不只是问他。
“太子爷日后坐拥这江山,是一国君王,我只不过一寻常人而已,最多只配做个宫女服侍在太子爷身侧。”
赵凛听得刺耳,但也晓得她是坦诚而言。
他回应,“我心悦你,和你是谁没有关系,我有你在身边才会感觉安心,这是别人给不了我的。”
赵凛想到两人初初相识的时候,她不晓得他是太子,做起事来更随了自己的习惯和喜好。
她会坐在房前做针线,安安静静做一个上晌,每每赵凛因为伤痛烦躁,或者因为复杂的朝政而闹心的时候,瞧见她在檐下坐着,看到那恬淡的神色,心中便如有清泉流过,去了许多不耐不平。
赵凛拉过程玉酌的手,“与其说我心悦你,其实更是我离不得你,阿娴,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程玉酌抬头看了过去。
赵凛却在她的眼眸里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我也同阿娴坦白。阿娴你不是第一个让我迷心的女子,只是万事讲缘分,之前那人我苦寻了五年仍没了下落,这是上天注定此人与我无缘……”
这话出口,程玉酌心下一跳,眼中有一时的躲闪。
赵凛却没有觉,回忆起同那无缘女子的事情,明明白白地说给了程玉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