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子崖的崖顶上,风呼呼地吹,就算是晴日当空的正午,却仍感觉到一阵寒冷。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下来,那些黑衣人也没了动作,他们看着断崖底下,那深不见底的深渊,默默地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掉头就走了。
他们不过是宋凉烨的手下,也不是那种忠心耿耿的死士,只要拿钱而且没有性命之忧的事情,他们就能做。可是现在,宋凉烨都死了,他们也没有必要在继续留在这里,为宋凉烨卖命了。
顷刻间,崖顶上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就剩下叶展离一个人。
他的身上还在流血,跪在崖边,看着再也看不见的人,口中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即便他武功再高,可是同时和这么多人交手这么长时间,却还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他就呆呆的跪在那里神情呆滞,不知道再想什么。
良久之后,他转头,看着崖顶上还残留着韩明媚的衣服碎片,一阵风吹来,这些碎片也四散开去,有的随风飘向崖底。
叶展离伸出手,抓住最后一片衣角,这是韩明媚留在人世最后的东西。
不知道叶展离在这里待了多久,一直从正午时分到日落西山,再到月夜空明,夜风寒冷,他却浑然不觉。身上的血还在流淌,也没有包扎,终于,他还是没能撑住,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九里镇客栈的床上,正是他订的那个房间。身上的衣服好好地,穿着他最爱的白色,上面没有血迹。
如果不是他浑身上下还在剧痛,他几乎要以为,那一场恶战,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
叶展离尝试着活动双手,抬起右手的瞬间,他看到了被自己抓在手中的衣角,那是他在链子崖顶上抓住的韩明媚的衣角。
“哟,客官,你醒了?”就在这个时候,店小二推门而入,看着床上的叶展离睁开眼睛,于是开口说着,然后赶紧把药端到床边,给叶展离服下。
“是你把我从链子崖带回来的?”叶展离问着,可是一开口,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
“可不是嘛,都大半夜了,您还没回来,咱们家掌柜本着对客人负责的原则,让小的去山上看看。这一去,好家伙,客官你就躺在那悬崖边边上,半截身子都掉下去了,幸亏我去的及时,把你给背回来了,要不然,你可真得死在那儿。”店小二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给叶展离喂药。
“我就说你是去决斗的,我没猜错吧?你看你,满身是血,先前跟我过招的时候不听能耐么,怎么被人伤成这个样子?不过没关系,比你惨的人多了去了,我每年都要给好多人收尸,你算运气好的,我背回来的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尸体……”
店小二还说了什么,叶展离已经听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喝了药之后,一阵困意袭来,又一次沉沉睡去。
见状,店小二叹了口气,然后收拾了药碗,给叶展离盖好被子,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衣角,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这年头,当个好人也不容易,尤其是在九里镇当个好人。要不是看在叶展离给了他这么多银子的份上,他才不乐意管这件闲事呢。
叶展离这次一睡,就又睡了两天,再次醒来,距离韩明媚坠崖,已经过去了七天了。他第一次昏迷了四天多,店小二将他背了回来,给他疗伤,第二次又昏迷了两天多。不过这次醒来,他感觉精神好多了。
虽然他心中对韩明媚一直有句话不曾说出口,到最后他也没能救了她,只能留下她的衣角当做纪念。但是不管怎么样,宋凉烨也死了,他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叶清冉和萧天翊,让他们不再担心。
虽然报告了结果,可是叶展离却没有回京的打算,他就在这家客栈长租了一间房,在里面养伤,睡觉,休息,吃饭就下楼去大堂,晚上出门去链子崖的顶上待着,白天就回来睡觉,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
他心中知道韩明媚已经回不来了,想当初萧天翊和叶清冉武功那么高,掉下山崖也摔成重伤,差点死掉,而这次的断崖比落霞山还要高,而韩明媚不会武功,宋凉烨也是个半吊子,这深不见底的山谷,肯定是没希望了。
但是他还是住在这里,准备找一条路下去,不管怎么样,至少要找到韩明媚的尸体。
叶展离的信传回京城的时候,叶清冉的肚子已经五个月大了,孕吐的症状好了一些,可是整个人精神还是不太好,很难受。
当她听闻韩明媚和宋凉烨一起坠崖而亡,叶展离选择留在那里不回来,心中十分惆怅,可是不管怎么样,她也无法干涉叶展离的决定。
这场还没说出口便已经无疾而终的爱情,阴阳两隔成了最终的结局,唯有铭记,才是最好的祭奠。
十一月,很快就到了叶清冉的生辰,二十岁的她,已经褪去了昔日的稚嫩和青涩,不再是刚刚重生时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