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不舒服,有的话我立刻叫医生!”阿端见她要坐起来,立刻起身抽一个枕头塞在她后背,让她坐着舒服些。
祝阳撑着坐起,整个人软弱无力,她靠着床头后,才有力气回:“没有。”
“那喝点水吧。”阿端转身给她倒水去。
祝阳接过,但只抿了两口就停下。
她在精神病院里一直没怎么进食,每次都是饿的两眼晕。
真是见鬼,好几次她想着做个饿死鬼算了,但迷迷糊糊,总能听到盛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他叮嘱她按时进食的声音。
每次只有当听到这声音,她才会吃下一些。
阿端将杯子放好,后在原位坐下。
见祝阳只是坐着不动,整个人毫无血色,本来就瘦的人,经过在里面一周的折磨,此时就像人形纸片似的。
要不是她眼睛还睁着,跟死没差。
阿端看着心酸,开口:“不管你打算做什么,只要你说,我都给你办到。”
魏亨他是不会放过的,他也知道,祝阳咽不下这口气。
但仅靠他的力量没法靠近魏亨,如果祝阳想报仇的话,他们得联合。
就算杀人犯法,他也在所不惜。
祝阳摇头。
“祝阳?!”阿端诧异,他以为提起这件事,她会第一个附和。
没想到,她竟然……
摇头?
“人都死了,有什么意思?”祝阳问他。
阿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椅子向后移,椅脚与地面摩擦出一道响:“可是,你就打算这样放过他?!”
“不然还能怎样?”祝阳抬头望他,表情一直都很平静,反问:“还是你打算,我约他出来,你喊人打他一顿,或者把他杀了?”
“虽然以暴制暴这方法很蠢,可是……可不比什么也不做好?!”阿端接受不了这样的祝阳,同时也害怕这样的祝阳。
他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丁点的火苗,她认栽,她认命了。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每次赛车看似要输,但她始终倔着一口气想着要反败为胜,往往得偿所愿。
现在牵涉人命,她更不会轻易妥协!
他不怕她要报仇,他最怕的,就是她不去报仇!
祝太爷对她的意义是什么,他很清楚,这杀爷之仇她都不报,她……
她到底想怎样!
祝阳依旧是晃头:“没用的,就算让你打了,他接着就能告你蓄意伤人,关你一年半载。阿端,我爷不在了,以前我们闹事关局子,十分钟后就会被放,可现在再进去,那是要老老实实坐的。”
阿端怒喝:“我不怕!大不了坐个一年半载,出来后我依旧整他,整到他死为止!”
“可我怕啊。”祝阳低头,看白色的被子,声音蓦然低了几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没了,我不想连你也出事……”
虽然她没有父母,但以前她有爷,有男朋友,有阿端……
她并不觉得自己比人差。
没想到数年后,一个死了,一个丧心病狂,只有一个好好的。
她真的不想再丢掉了。
阿端立刻开口:“祝阳,我……”
他压根不怕!
“阿端,真不用。”祝阳请求的说:“你走吧,我现在很乱,我想自己一个冷静一下。”
“那,那我不出声。”阿端不想走,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傻事。
“既然你空,那去帮我买几套衣服吧,我想洗个澡。”祝阳说。
她都使计叫他走了,阿端不好再强留,只好答应:“好,我去给你买,买了之后我让护士拿进来放床上。我就在附近逛,你要是有事,随时打我电话。对了,我打的电话你也要接。”
他很怕她再消失。
“嗯。”祝阳答应。
没一会,阿端离开,诺大的病房只有她一个。
楼下偶尔传来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
祝阳掀开被,走到小露台那里,看看天空上的晚霞,再看看楼下散步的人们。
重回人间的感觉真好。
她呼吸一口。
空气是闷热的。
一晃,夏天竟来了。
她左手一翻,露出手腕处的纹身。
锦鲤静静的伏在她腕中,她看了几秒,将手垂下,宽松的病号房将手臂完全挡住。
刚才阿端的提议是好的,她知道阿端亦打算为了帮她孤注一掷,哪怕真把魏亨杀了也在所不惜。
她也很想很想很想将魏亨杀了,给她爷报仇。
可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她觉得单纯的死亡根本没法抵消仇恨。
死的太简单,反而是一种解脱。
不然祝羡书当时不会选择将她抱回来,不选择将刚出生的她一把掐死。
因为祝羡书懂得这个道理。
只有活着才是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