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局一直没停过。
盛西运气称不上好,但在拿到一堆烂牌的前提下还能确保自己不输钱,这在祝阳看来是很溜了。原因是他会看牌,有时候她纳闷,明明只要打了另一个才有叫糊的可能,但他偏不打,非拆其它的对子。
她向他表示疑惑,盛西就会低声跟她说,谁谁谁手里正需要他这张牌,所以,不能打。
祝阳恍然,才知道原来他打牌时会看牌。
既然自己一手烂牌已经组不出好的结果,那就宁愿毁了牌,也不让对方组成功。
虽说上了赌桌有这样的心态是正常的,可是……
祝阳想自己以前和那群兄弟打牌,他们从来只盯着自己的牌面,不会照别人出的牌去揣度别人手里所拿。在他们眼里,赌博单纯就是赌博,而不是一场博弈。但这一刻,她觉得盛西就是在博弈。
他冷静,话少,但却在暗中一直观察大局。
祝阳感觉,自己又多看了一点点真实的他。
她真天真,怎么会认为他是那种非常单纯的人呢。他生在大家庭,一懂事就进公司帮忙,在商场的浸泡下,就算再单纯的本性,也会被诡橘的商场卸掉吧。
祝阳用手托着脸蛋,盯着麻将桌中间一堆被打出去的牌,本就在这城市感受到一丝陌生,如今还要在他身上窥探到她之前看不见的本质……
她真是越想自己成长的小城市呢。
“来,我今天运气不好,给你打。”趁着一局牌刚好完,盛西站起,把位置让给祝阳。
祝阳抬眸看他一眼,想必是这呆子注意到她在呆,以为她觉得无聊,所以赶趟似的让位吧。
这人心细的倒是让她觉得可怕。
祝阳这下没推脱,干坐着确实容易胡思乱想,她挪到盛西刚才坐的位置上,等摸牌。一分钟后,新的局重新开始,她摸完后一次性将牌亮起,觉自己运气还不错,挑眉。
然一局下去,祝阳反而是输的最多的那一个,因为她不看牌,只顾着组自己的牌,可以用横冲直撞四个字去形容。到最后掏筹码的时候,她一脸哀怨的看向盛西,就这一局时间,她已经有自知之明,她根本不是他这群朋友的对手。
也是坐上这位置才现,看牌的不仅盛西一人,所有人都在看,他若不看,就只能输。
“把位置还给你?”她低声问。
再坐下去,抽屉里的筹码都要见空了。
盛西正想回答,手机进入电话。
他看了一眼来电,神情蓦然有些严肃,握着手机站起,大手在祝阳肩上搭一下。然后目光在看她不见的时候,在其余三人身上扫了一圈,有一个人注意到,后伸手在桌下分别向旁边两人传递信息,意思是让从下局起,别再赢了。
盛西收到他们投射回来的暗示,才开口:“我先去听电话,你继续打。”
祝阳点头。
两局下来,祝阳没输还侥幸赢了一盘,但她不是傻,对方有没有放水她心知肚明。罢了,技不如人,她要再打下去,另外三个打的也憋屈,她索性让位,叫寸头来顶上。
见盛西那么久还不回来,她出门打算去找,现他也没走远,就站在走廊处听电话。
她走近,他细碎的谈话声便丝丝传入她耳中。
“对,哪怕是被上面收回,也不能让它被卖出去……况且,我要的结果是,让卖家接受相应的处罚……”
祝阳停住脚步。
虽然语焉不详,但她觉得他所说的是338。
而盛西也敏锐的察觉到有人来,在祝阳站定后他立即回头,见是她,他粗粗的交待几句,便挂了机。
“触觉挺敏锐的嘛,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呆子。”祝阳半真半假道。
地摊那么厚重柔软,一般人是察觉不到来人才是。
而且他耳朵还有问题。
盛西将手机滑回衣兜里,腾出双手环住她细细的腰身,在她拉向自己,盛西看着她,也没逃避:“你有心事。”
他笃定的说。
刚才自来到天娱之后,他就感受到了。
祝阳也不是别扭的人,当即直说:“也不是心事,盛西,”她微仰头,看进他的眼睛:“我想回家。”
“好,那我进去和他们说一声。”说完,他要松开她。
“不是你那里……”祝阳见他误会,拉住他的手:“是回去我那座小城市。”
盛西动作生硬的顿住。
我想回家。
不是你那里,是我那座小城市。
一个你一个我,界限如此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