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秀一听,面露失望之色,摇头冷哼一声,蓦地一手按腰,扬声叫道:“天山三老,都是狗屁!”叫声遥遥送出。众人一听哈哈大笑。那白衣人,不由一怒。猛冲过去。那黑衣汉子见势不妙,高呼道:“老二莽撞不得。”话音未落,白衣人,健步如飞,已到罗一秀近前,蓦地凤眼生威,大笑道:“罗一秀口说无凭,吃我一戟。”画戟抡出个圆弧,咻咻风生,十丈之内,众人都觉胸口一窒,无法呼吸。
罗一秀左手提着利剑,瞧着铁戟扫来,寂然不动。众人只当他抵挡不及,纷纷露出喜色,张口欲呼,忽地眼前一花,罗一秀右手不知何时已将戟柄攥住,双目陡张,大喝一声:“止。”那罗一秀身子微晃,双足倏地入地半尺。那白衣人顿觉一股巨力顺着戟杆直透肺腑,继而传入脚下。刹那间,骨折声响,白衣人双腕齐断,身子如流星一般,喀喇喇直撞洞口墙壁上,口血狂喷,殷红如雪白衣,这时间,众人方才叫出口来,只不过叫不出口,出口时已化作哄然骇呼。
清啸如风,人群中马上弹起一道灰蒙蒙的人影,正是那黑衣人。黑衣人襟袖飘动,御风而来,手中软剑洒作漫天剑雨。这路“烟花三月剑”是他平生绝学,便如诗中所言:“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飘飘洒洒,不可捉摸。
方平正与天山三老颇为交好,见老友一招败北,方平正已是悲愤难抑,又见黑衣人逞强出手,不由失声叫道:“兄弟且慢!”才要纵起阻拦,方平正把黑衣人一把拽住,黑衣人诧道:“老哥哥……”黑衣人目有痛色,摇头道:“天山三老,武功输了,却不能输人!”方平正一愣,想起天山三老生平倨傲,一旦出手,决不容外人相帮,便是平生知己,也不例外,只得颓然叹了口气,停步不前。
罗一秀双足钉在地上,瞧那剑雨飘来,轻嘿一声,倒提铁戟,舞将开来。众人一瞧无不吃惊,敢情他竟以这六十斤的长大兵刃,使出剑法,灵动轻盈之处,不下黑衣人那柄薄如蝉翼的软剑,“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在他手中挥得淋漓尽致。在众人眼里,戟仿佛如同黏蝉的长竿,黑衣人更似在竿头乱舞的灰蝉,屡屡到罗一秀身前,但均被罗一秀迫退。
斗了十来招,“铮铮铮”,剑戟三击,利剑断作四截,罗一秀大喝一声,戟尾嗖地刺入了黑衣人的小腹,不待众人骇呼,劲力斗吐,黑衣人连人带戟飞了出去,当得一声,戟尾没入一块青石,将他钉在上面。霎时间,场中死寂一片,群豪目瞪口呆,竟忘呼吸。
黑衣人咽下一口鲜血,双手一合,竟将画戟拔了出来,反手插入地中,跷起大拇指,朗朗笑道:“白面无常,勾魂天下,罗一秀,真有你的!”他惨败之余,竟然出言称赞对手。众人均是一愕,罗一秀冷哼一声,两眼望天,神色漠然。殊不知他是靠他的祖师爷帮忙。黑衣人听得胸中剧痛,失声叫道:“……我……我……”话未说完,泪水已滚滚而落。
黑衣人又不知为何淡淡一笑,还未说话,腹上碗大的创口血如泉涌,已将他身前黑土浸成酱紫色。
只听白衣人笑道:“既然没死,怎就絮絮叨叨,尽说出这些泄气话儿?”话语一顿,冷笑道:“不嫌害臊么?”
黑衣人一愕,失笑道:“你说得在理,但有一口气在,便可再战。”白衣人拇指一挑,赞道:“不错,这才是好男儿的言语。”说着挣扎起身,挪前两步,黑衣人见他摇摇欲堕,便拄着铁戟,将他扶住。黑衣人一挑眉,扬声道:“罗一秀,我们老大是否伤在你的手里?”
罗一秀冷笑一声,道:“你们老大么?”白衣人道:“正是!”罗一秀淡淡地道:“他在黄鹤楼口出狂言,对我无礼,我与他对了三掌,那小子尤能不倒,内力尚可。”二人心头俱然,老大为“天山三老”之,绰号“神枪白龙”,枪法独步当世,掌力称绝东南。三人本约好在黄鹤楼相会,同赴杨笙宝藏,孰料昨日二人见到他时,大哥仆在黄鹤楼前,昏迷不醒,察其伤势,似是伤于雪山派武功。二人正因照看他伤势,觅地安置,是以来迟。此时听罗一秀所言,天山老大竟只接下他三掌,委实叫人好生泄气。但殊不知,罗一秀用的雪山派独门暗器“千女神针”,方可杀死天山老大。
白衣人略一失神,掉头向黑衣人笑道:“老二,走得动么?”黑衣人啐道:“什么话?”白衣人笑道:“好,给老大讨个公道。”说罢二人拄着铁戟,一步一跛,向罗一秀走了过去。群豪无不露出悲愤之色,人头涌动,皆欲上前,方平正的得意弟子更是头上指,跨出一步,方平正却一挥手将他阻住,厉喝道:“不许去。”他口中呼叫,一只右拳却已捏得咯咯作响,指甲刺破掌心,流出殷红鲜血。
罗一秀瞧着二人逼近,目光一闪,冷然道:“你们定要为他报仇吗??”白衣人道:“不错!”罗一秀一点头,忽地扬声道:“好!给你便是了。”回手一掷,将飞剑掷出,飞剑直刺向方平正。方平正见剑晃晃悠悠飞来,疑有诡诈,马步一沉,双手接下,却觉并无劲力,顿时心中茫然。
罗一秀不敢托大,不知自己内力为何突然减少,不知自己是否干过二人,弃剑,以单手对二人,炸他们一炸,不想二人上当了。
黑衣人,白衣人二人错愕片刻,白衣人忽地叹道:“好个罗一秀。”黑衣人也叹道:“今日当真败得痛快!”白衣人摇了摇头,笑道:“可惜,虽然痛快,却是无酒。”黑衣人哈哈笑道:“不错,如此快战,实当浮一大白!”他二人谈笑自若,竟不将生死成败放在心上。
方平正对徒弟喝道:“靳飞!”靳飞会意,从包裹里,拿出酒坛,舀了两碗血酒,躬身送到二人身前。二人接过饮尽,掷碗于地,相视一眼,纵声长笑,笑到一半,戛然而止,遗体兀自傍着森森铁戟,傲然挺立。
罗一秀看了二人一眼,眉间透出几分萧索之意。他貌似桀骜,实则极具机心,此来先断木阻路,震慑寻常武人;在把李千邀来做人质,众人不敢在上,而后再凭单打独斗,各个击杀,迫使李千说说出那大力金刚神力的妙处,是可谓计出连环,算之无遗。谁料李千如此滑头,黑衣人、白衣人二人如此硬气,令他生出惺惺之意,但如此一来,情势横生变化,罗一秀纵然厉害,却到底孤身一人,群英盟却人多势众,更有李千、方平正等一干好手,当真拼将起来,结局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