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程玄峰心里担心的不止是师傅和他们正道的人会现汤小云,而是倘若师傅见到他和一个魔教妖女待在一起,必定会大雷霆,不禁连自己活不下去,恐怕连汤小云也很难逃出正道的手心。
他自己死了也罢,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想连累到汤小云。
“你说你为何如此倔强,你跪在这里自己一人受苦,他们却无一人替你求情,何必要这么折磨自己呢?”过了许久,汤小云缓缓道。“我对大师兄起了杀念,有愧做为师傅弟子,我死不足惜!”程玄峰咬着牙,恨恨地对自己道。
汤小云却冷笑一声:“如此便是死不足惜了吗?你们正道就是这般做为?若是真如此的话,那我就可太小瞧你们正道了,虽然我圣教在你们眼里是为魔教,但却不像你们正道这样,犯了点过错,就要寻死觅活,死了便化作尘土,人生毫无意义,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活着是为了什么?”这最后一句话,不知道在程玄峰的脑海里回荡了多少遍。
风更狂,雨更大,风雨潇潇,苍穹无限!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个人都是保持沉默了下来,就连一向很会说话的魔教妖女汤小云,也寂静地站着,一手撑着油纸伞,雨滴哗哗撞落在伞下。
程玄峰把伞推开,推到汤小云自己一边,道:“你不必陪我淋雨,这场雨下的很大,你自己小心一些,要是受了点风寒,就有苦够你受的。”
汤小云呆了一下,又把伞移到程玄峰的头上,微笑着道:“你只想着别人受苦,那你自己呢?难道就不苦吗?”
程玄峰也放佛怔了一下,道:“我一身罪孽,无话可说。”
汤小云看着她,见程玄峰全身又湿透,便把伞全部移到程玄峰的身上,自己也靠近了一些:“你还要跪多久?”
程玄峰抖索了下身子,但却是没有回答汤小云的话。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汤小云也跟着他一起跪了下来,看着浓浓的迷雾,道:“那好,既然你喜欢这样跪着,那我就陪着你一起跪着。”
“你,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一次,换成是程玄峰问着之前汤小云对他说的同一句话。
汤小云却微微笑了起来,轻轻地道:“我不是在跪你那师傅,亦不是跪任何一人,我只是在跪苍天,乞求苍天,希望它能可怜你,饶了你的性命。”
程玄峰一时哑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风雨潇潇,电闪雷鸣,这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程玄峰低下了头,对她轻声道:“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其实在鬼谷山里,我早就料到你父亲一定不是普通的人,你自小养尊处优,最是别人疼爱,又何必为了我天玄宗这样一名小弟子,而在这里深受这般苦楚呢?”
汤小云却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没有受苦,你可知道,人世间最苦楚的不是折磨和煎熬,最苦的却是在我心里……”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连她的头,也垂了下来,程玄峰第一次感觉到,她的内心里,也是这般的黯然神伤。但程玄峰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好像有着莫名的哀伤。
就这样两人跪了一个晚上,程玄峰为自己的罪孽深深自责,汤小云却诚心叩拜,只愿苍天能饶过身边这男子,纵使让她跟着承担他的痛苦,她也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只是这世间的苦难,真能一道承担吗?
跪到天明,风雨渐渐停止了下来,汤小云身份乃是魔教中人,定不能这般跪下去,但程玄峰执意要这般跪着,汤小云也对他无可奈何,便只有一个人离开了,趁着他们正道人士没有现她,便跃进了树林之中,消失不见。
而程玄峰仍旧跪在地上,只是知道汤小云离开他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心里不知怎么的感觉对这魔教妖女亲近几分,自己受处罚也罢,但要让汤小云被正道抓住,他却是于心不忍的,只有汤小云安然无恙,他便也放心了。
正在此时,从山洞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正是程玄峰那敬重如山的师傅宋十方,只见他双手负于身后,然后慢慢地向程玄峰这边走了过来。
程玄峰心里慌了一下,他此刻最是害怕自己师傅的,便一直安静地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宋十方皱了皱眉,走到程玄峰的面前,程玄峰嘴巴微微动了下,低低地道:“师傅。”
宋十方看了程玄峰一眼,见他全身湿透,必定是昨夜淋雨淋了一个晚上,看来也是受了不少苦,此时正好身后的山洞里也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想必是其他正道门派都起来了,宋十方哼了一声,森冷道:“你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几句。”
说罢,也不管程玄峰,连看他也是懒得再看一眼,就径直向一处树林里走去。
程玄峰虚惊了一场,便连忙应了一声是,刚想要爬起来,但是双脚的膝盖上剧痛了一下,便又软倒在地,就差要疼地一声叫出来,但他还是强硬忍耐了下,在双膝上轻轻地揉了几下,这才缓缓站起,跟着宋十方走进那树林中。
等到其他的正道人士都走出山洞的时候,早已见不到这师徒二人,外面风轻云淡,有太阳缓缓从东边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