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请你弄明白你的身份,说到底你连表哥的妾室都算不上,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主人?”竹枝撂下这句话时心里隐约酸疼,明知自己是在兰儿的痛处上撒盐,但仇恨的种子在这样的情绪下得到灌溉,反而愈茂密,隐隐有些快感。
话已至此,兰儿成了众矢之的,咬了咬嘴唇,不再多说一句,风一般转身走了,一阵微弱的惹人心疼的气息扑向竹枝。房内再次静下来,竹枝回过神,向纯儿重又嘱咐了一番,纯儿又将竹枝交代之事细说一遍,竹枝这才放心地带着司雅回到自己的房间。
范府的面积并不大,也就比普通的四合院略大一些,看得出范世成在官场是两袖清风,再说他的职位实在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主人住在正厅朝里的内室,陈老爷和竹枝被安置在东屋的两间客房内,纯儿为照顾陈老爷便住在东屋的杂货间,司雅自然是和竹枝住一间屋。而兰儿,这个在范府有着敏感身份的人呢?竹枝来之前多半是在正厅内室,今晚乃至以后的许多的夜晚只能是西屋的客房了。
一刻钟后,只听得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竹枝正好简单地梳妆完,司雅放下手上的活,边笑边说道:“这呆头呆脑的范大人还真是守时呢!”刚一开门便见范世成拎着食盒满脸堆笑地快步走了进来,还带来了门外的浓浓寒意,一时自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竹枝款步走向范世成,接过他手中的食盒,又转头吩咐司雅去温一壶清酒。屋内只剩竹枝和范世成二人,倒让范世成些许不适应,唯有对着竹枝傻乐。
待摆好饭菜,二人坐定,竹枝为范世成夹了块肉片,笑吟吟地说道:“自母亲去后,再不曾像今日这般和表哥同桌进食,真是难得!”
“可不是嘛!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也时常怀念姑母在时的那段天真无邪的日子。难得表妹今天无罪释放,该说些开心的才是,快吃菜!”范世成才陷入哀思,突然想到不应再让竹枝伤怀,连忙打住,不停地替她夹菜。
“哎,只怕今天无罪释放,明天便会再次锒铛入狱。”说着竹枝一时悲上心头,情不自禁,嘤嘤哭了起来,竹筷也拿不住。
“表妹何出此言?那县官不是亲判你们无罪吗?怎能出尔反尔?表哥虽无能,也决计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范世成虽不解竹枝何意,但仍信誓旦旦地说出这番承诺,大有英雄之志。
听得范世成如此一说,竹枝心里顿时有了底,稍稍收敛了眼泪,缓缓说道:“表哥也知道我和父亲幸免于难是因为那狗官一时的良心现,难保他日后不会反悔;再说那刘太守定会将他入狱之罪扣在我和父亲头上。”说着又长叹口气,“待他二人再度联手,我和父亲哪里还有活路?家产已是他们囊中之物,再要陷害我们,只能赔上性命了。”
恍然大悟的范世成终于明白了其中利害,然而自己才放弃了拉拢张老爷的机会,此时也是毫无主意,愁容满面,默不作声了。竹枝偷瞧了范世成一眼,趁热打铁地继续说道:“眼下我有个想法或许能保我和父亲一命,只是不知表哥能否相助!”
“自然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范世成马上答道。
“娶我!”竹枝直视着范世成的眼,认真严肃。
曾几何时,迎娶竹枝是范世成最大的心愿,远远重于功名利禄,但如今,世事变迁,自己的枕边有了兰儿,该如何是好。见范世成低头不语,面露难色,竹枝并不气馁,毕竟是自己预料之内。
“罢了,不该为难表哥,就当枝儿从未说过。”竹枝端起碗紧扒了几口饭,硬塞在嘴中。
“我娶,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表妹能嫁给我,如今表妹你给我这个机会,还能救你和姑父于危难,我有什么理由拒绝?”范世成慷慨激昂地说道,连他自己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勇气吓到了,方才的重重顾虑也变得轻如鸿毛。说完,二人相视一笑,像是顷刻间定了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