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阴沉中的南疆像是一块潮湿的腐肉,散着危险和令人作呕的气息,大雨不停地冲刷着地面,洗掉的仅仅是表面那一层看得见的血污,而早已渗进这片土地之中的腥臭却是根深蒂固的。
流尘仍旧是一袭白衣,由于仙帝本身特殊体质的关系,任何污垢都无法沾到白衣之上,这就是为什么不论在什么时候流尘都能给人一种洁净脱俗之感的原因,这种防尘能力比世界之上任何一种洗涤剂来的都管用。
这雨下的离奇,南疆气候特殊,阳光照不到,风吹不到,虽然有河有溪,但其水质却不同凡间,每一滴都经过千万年的沉淀,成为妖兽体液和血液的混合体,因此是不存在蒸成雨这一说的,即便是有也最多半盏茶时间便又恢复干燥了。
而今日的大雨足足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却还没有停下来的势头,流尘表面上一片平静,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静静的,像是一尊雕像般立在窗前的微光中,但心中却如绷紧的琴弦样,充满了紧张和担忧。
虽然放眼六界,能给自己造成威胁的人却屈指可数,现在魔帝南宫陌仟又失去了记忆,阎君有伤在身,妖王花冉晏忙着跟狐霖扔东西吵架,墨暨更不用说,他可能根本还不知道南宫陌仟失忆、自己把她带到南疆来的事情,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大老远追杀到这里的,其中的情愫流尘不是不知道,陌仟的魅力有多大,他一直都很清楚。
想到陌仟,从她刚才端着东西奇奇怪怪的跑出去之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了,以她现在的性格,应该不会坚持安静这么长时间的,流尘心中一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再次出现了与陌仟被杀的那晚一样的不好的预感。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呢?”原来陌仟一直在屋外不知跟谁交谈着,刚才想事情想得太全神贯注了,以流尘的听力竟然现在才察觉,暗叫一声“不好。”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仅仅从木屋里边到外边的这一小段距离,他却不知不觉地用上了法力,眨眼间便看到了与陌仟交谈的那个人的样子。
是儒笙!
他怎么会在这里?!
“师弟,你也在这儿?”儒笙的声音有些沙哑,流尘一眼就看见他右臂的鲜血和他衣服上被撕破的零零碎碎的布条。
“你怎么来了?”虽然这个人杀掉了自己和陌仟的孩子,但却也毕竟是自己的师兄,恍惚间流尘脑海中浮现出了曾经刚进师门时两人的样子,那时儒笙还是个意气风的少年,而今却已经是脸现风霜的中年人了。
本来不相信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是师父的师兄的,所以才隔着结界与他一直盘问纠缠,但现在看师父的语气和表情,竟然像是真的认识一样。
“原来你真的是师父的师兄啊?那你就是我的师伯咯?”陌仟眨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儒笙,她想再次验证一遍,对于以前的事情,她真的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当然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儒笙的表情比陌仟更迷茫,紧接着他的眉眼间竟然显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和难过,这表情显得非常自然,流尘皱起了眉头,今天奇怪的事情真的不少。
陌仟看了看儒笙,又看了看流尘,两个人的表情都是各种复杂,以她的智商根本看不出原委。
“你为什么会找到这儿?”这是现在必须要弄清楚的问题,既然一下子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那就一层一层慢慢了解,流尘仍旧揪住问题不放,双眼如利刃般架在儒笙脸上,仿佛他迟回答半刻便会被千刀万剐似的。
儒笙动了动身子,脸上现出一丝痛苦和愧疚,仿佛身上的伤让他很受不了,不过他还是强忍着站定,语气真诚地乖乖回答道:“这也是巧合。”
“自从师弟走后,魔界的人不知是谁传出是我们杀死了他们的魔帝。”说到这儿,他很惭愧地看了看陌仟,失忆的陌仟没有任何反应,他像松了口气似的继续道:“于是在一个晚上对仙界起了攻击,趁我们没防备的情况下杀死了我们好多弟子。”
流尘皱了皱眉头,离开骨离山也有好几十日了,虽然他还没办法完全相信眼前这个杀子之人的话,但神色间却是多了一份认真,少了一份防备。
“在混战中,独孤惑憬力战群魔,但终究寡不敌众,被魔气侵入了心脏,加之之前在他身体里还未除尽的僵尸毒,一下子把这个咱们仙界最优秀的年轻人废了。”儒笙的话中充满了伤感,那张原本就已经开始长出皱纹的脸上更是沧桑一片。
“你是来找诛魔草的?”流尘头脑一转,脱口问道。